【白夜谈】《罪恶都市》与我的前半生
尽管还差几年才奔三的我妄谈“前半生”有些夸张，但少儿不宜的《GTA：罪恶都市》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青少年时光。
我老家楼下买到的盗版GTA光盘，都收录有相当完整的秘籍记事本，光是叫个坦克、刷个武器，在罪城执法部门的围追堵截下逛会儿街，一晚上就爽过去了。
但我似乎在如何通关游戏这方面有点早熟。五年级上学期的某个晚上，我操纵主角汤米•维塞迪，走进大洋宾馆度过一晚，存下我的第一个存档时，我突然开了窍：
《罪恶都市》的核心玩法，还是跟着地图提示去做主线任务，逐步壮大汤米的犯罪帝国。
在不用秘籍的前提下，我只能在东岛呆着当个乖孩子，因为西岛随任务进度开放。武器店的强力武器需要任务进度购买，这一作最主要的赚钱手段、能够实现“钱生钱”的不动产，也需要推进至流程中期才能购置。
我轻易上手了直升机的操作，公认的新手噩梦“遥控飞机炸大楼”那关，我第二次就过了。即便上初中后换了电脑，丢了存档，我也没用多久就赶上了原先的进度。直到初中毕业前夕，我才卡在了“驾驶水上飞机发毛片传单”，但那个任务已经很后期了。
这种“早熟”带来了两大直接后果。首先，《罪恶都市》成了我的英语启蒙，由于盗版盘里没加汉化补丁，想要理解主线剧情和任务目标，起码得有些英语基础。
碰到单词问题，我就去翻英语辞典；若是语法问题，我就去问英语补习班的老师。小学时的那位年轻女教师，听到“thugtools”这条秘籍还会怀疑我玩的是什么不正经游戏；初中的那位男老师就很上道，亲切交流半个学期后，我就混到了能在他电脑上打游戏的地步。
一来二去之下，我的英语水平有了显著提高，至少不再担心任何的英语考试。我甚至可以说，是《罪恶都市》给了我坐在办公室里码字的资本。
其次，《罪恶都市》成了我的某种社交钥匙和共同话题。这个话题可以跨越年龄的差距。前面那位英语老师算一例，我在之前的白夜谈提到过的、总在前台电脑玩《罪恶都市》和街机模拟器的理发店老板，也算一例。
家附近有座游泳馆，我喝了那里不少的水才学会游泳，对那里唯一的好印象，是某天我认出售票大叔在玩《罪恶都市》时，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还有个高中同学，对《罪恶都市》比我还狂热，不用修改器或秘籍，就能达到游戏的100%完成度。他一直觉得“遥控飞机炸大楼”那关很难，可我却说一般。趁着某堂班主任回办公室摸鱼的体育课，他用U盘把游戏拷进了班级的授课用电脑，看我一次性通过了这个任务，才心服口服。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没少在课余时间聊游戏，也没少往网吧里跑。
从同龄人到成年人，《罪恶都市》是我青少年生活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部GTA作品——至少在GTA5正式登陆PC平台、我从高中毕业之前，是这样的。
在上了高中后，我才通了《圣安地列斯》，深感《罪恶都市》与这一作的差距。但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罪恶都市》比更开放更自由更好玩的《圣安地列斯》更受大家青睐。
可能是罪城灯红酒绿的视觉风格更为吸引人。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没有老船长，但是有棕榈树、霓虹灯和高楼大厦，罪城东岛的度假胜地总是要比洛圣都的贫民窟养眼。
可能是剧情节奏的问题。《圣安地列斯》的主角CJ拥有难得的大团圆结局，但是为了这个结局，CJ在故事一开始过的比汤米窝囊许多，还没怎么大起，就大落落落落落落落了，在数十个小时的流程里，都做不到GTA的另一个译名所讲的“横行霸道”。
更有可能是硬件门槛导致的。我购买的第二张写着“侠盗猎车手5”字样的盗版盘里，含有《圣安地列斯》的安装文件。但我第一台从亲戚公司淘汰下来的破烂电脑完全带不动——跑《罪恶都市》都会掉帧卡顿死机。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我还有个家境不错、第一台电脑就带得动《圣安地列斯》的高中同学，跟那位《罪恶都市》狂热粉丝闹了矛盾——当然不是游戏上，而是人际关系上的矛盾。
后来，《圣安地列斯》粉丝考了座985大学，买了GTA5，在那年寒假，问我要不要开黑玩GTAOL。到了暑假，我们已经组成了四人车，拿下了抢劫任务的“犯罪首脑”（无死亡连续通关全程）成就。
《罪恶都市》粉丝留了一次级，在家长的压力下，戒掉了所有的端游和手游，考上了211大学，之后染了头发，成了纯粹的现充。因为没了共同话题，大学毕业后，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当初听到他留级的消息，我傲慢地说过“带着他对游戏的爱活下去”；被大学和社会毒打一番过后，才意识到连做到最后三个字都费劲。
幸好我们仨都还活着，都没有走上什么犯罪不归路，也都见证了今天上午R星公布的GTA6首支预告片——明确证实新作的故事发生在“罪恶都市”（Vice City）。
油管近6000万、B站超370万的播放量，证明GTA6的潜在受众远远胜过了21年前的《罪恶都市》。但凡R星不失手，或许在我的“后半生”，我就能凭借对GTA6的游戏理解，一边交到更多新朋友，一边再和老友坐下来聊天。
只是这个过程要多等主机独占的一年，因为不是所有朋友都买得起或愿意买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