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时代的科幻电影

新年伊始，《黑客帝国：矩阵重启》热闹上映。距离第一部《黑客帝国》问世，已经过去了23年。

这23年里，世界变动不居，男主角尼奥在人类与机器战斗中的坚毅执着已陷落于虚拟的现世安稳。然而，当他再次选择真实，从矩阵中醒来，我们仍旧能够感受到心脏的强烈跳动——人类依然葆有追求未来的生命之力。科学概念与哲学思考借助现代电影工业影像化于屏幕之上，经典重现的那一刻，快乐与震撼满溢胸中，正如科幻作家阿西莫夫形容科幻小说留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当我们凝视这光芒，会发现其中闪耀着人类用智慧和理性精神认识世界所掌握的科学知识，也闪耀着人类走出洞穴仰望星空追问求索的哲学之思。对科学与哲学的渴求仿佛与生俱来，植根于人类的基因，推进人类文明不竭向前发展。科幻电影，抑或科幻小说，正是这种人类精神的投射与文化产物。

1902年，电影诞生不久，乔治·梅里爱便以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从地球到月球》为灵感，拍摄出充满想象力的《月球旅行记》，成为科幻电影的开山之作。此后，这一电影门类蓬勃发展。《银翼杀手》探讨人和复制人的界限，衡量标准即脱胎于数学家艾伦·图灵提出的“图灵测试”；《星际穿越》描绘了人类期盼移民太空的壮阔行程，虫洞、黑洞、多维空间等硬科幻知识层出不穷，为人类的伟大浪漫精神提供坚实支撑；《黑客帝国》的基本概念建构在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提出的思想实验“缸中之脑”，继而衍生出真实世界与虚拟现实之争；《降临》发展了“萨丕尔—沃尔夫假说”，路易斯通过学习外星人的非线性语言，打破人类的线性语言和思维模式，可以同时获知现在与未来；《无姓之人》融合平行宇宙、时间坍缩、蝴蝶效应等理论，探讨多重人生，令观众颇感烧脑……

科幻电影带给我们惊奇、震撼与思考。一部科幻电影史，记录了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人工智能、量子力学、基因科技……凡此种种，皆能在其中找到影像化的足迹。科学发展必然推动社会形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更新，随之产生的社会、伦理和道德问题如镜像般在科幻电影中也可管窥一二。无边的想象力在科学与哲学的双重加持下天马行空，科幻电影展示出人类在特定历史时期的心灵图景，以及面对这些前沿问题的尝试性思考。细细品味，贯穿其中的情感才是永恒底色。

在爱和亲情的指引下，《星际穿越》中库珀最终在浩渺宇宙和令人目眩的多维空间中找到回家的路，与心爱的女儿重逢；因为爱与勇气，《降临》里的路易斯即使知道会历经结婚、生女、离婚、丧女，依然迎接生命中的每一刻，正是“我预见了所有悲伤，但依然愿意前往”的荡气回肠才真正令人念念不忘。情感是人心灵最深处的渴望，它令科学和哲学有了温度，甚至令复制人都对生充满向往。《银翼杀手》中复制人罗伊在临死前的雨中独白，道尽对生命注定熄灭的无力与悲伤。科幻电影探讨科技与人文的关系，这源于人类理性与感性、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间的内在张力。无论科技怎样发展，承载的仍然是爱和我们所珍视的价值，于是才能向善、向美。

电影记录时代，传递时代的呼唤。当前，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现实照进科幻电影，折射出人们对未来的想象，对社会发展的关心。影片《流浪地球》展现了基于科学幻想的未来景象，当地球这个人类共同的家园面临危机，各国人民结成人类命运共同体，一起努力奔向宇宙中新的栖息地。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撑起整部电影的支点，它凝结了世界人民的情感和希望，为人类追寻美好生活提供了崭新可能。不同于以往许多科幻电影，《流浪地球》不囿于个人情感，也没有某个国家成为“救世主”的桥段，影片中立足于全人类的宽广博大之爱才是真正打动人心、令人壮怀激烈的原因。这样的情感符合时代发展与世界变化，令每个人都能在站立的地方仰望星空，希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