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东：“巴展”呈现数字世界新版图

具有代表性的全球科技展，是全景式观察科技风云的最佳契机。2024年世界移动通信大会（“巴展”）刚刚在西班牙巴塞罗那落下帷幕，笔者全程参加后的最大感受是，它为我们呈现了当今数字世界的新版图：美国和中国引领世界科技产业的发展，欧洲则处于中美博弈的关键位置。

本次“巴展”聚焦5G与下一代移动通信、万物互联、人工智能（AI）人性化、工业4.0-数字工程与制造、颠覆与创新、数字基因6大领域，参展的中国企业从2023年的100多家猛增到300多家。在与5G 相关的内容中，俗称5.5G的下一代移动通信技术5G-A 成为大热门。5G-A旨在释放5G技术的全部潜力，创造无限价值。中国移动将从商业模式、基础设施、应用场景和产业生态等全面推进5G-A的全量商用；华为展示了全系列、全场景的5.5G产品解决方案……可以说，5G-A技术体现了中国企业在通信技术领域的全球引领地位。

紧随Open RAN（开放式无线接入网络）之后的AI-RAN（人工智能无线接入网络），则交织着技术、市场和政治等更为复杂的因素。美、英、澳、日等10国在“巴展”开幕当天发表联合声明，支持“6G原则”。与此同时，芯片巨头英伟达主导成立的“AI-RAN联盟”，也于当日在巴展成立，致力于将人工智能和无线通信技术相结合，形成6G技术研发的生态系统。在技术和市场之外，无形的政治之手始终缠绕其中，干预正常的竞争秩序和发展进程。互联还是“脱钩”，开放还是封闭，创新还是守成，两股力量的博弈，考验着国家的技术初心和大国使命。

人工智能赋能的产品和应用成为本次“巴展”上展示的重点之一。手机、PC、可穿戴设备等一概加上了“AI”的前缀，呼应着过去一年多来ChatGPT和Sora等掀起的人工智能浪潮开始全局性带动各个领域的创新活力。英特尔展示了“AI Everywhere”战略，荣耀宣布了全新的AI平台战略……这次“巴展”呈现了世界通信技术的创新与数字生态的发展，预示着人工智能和下一代移动通信技术在全球范围内融合与普及的趋势正在加速。

那么，应该如何观察“巴展”展示的这些最新特点和趋势呢？首先，很有必要与1月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结束的消费电子展（CES）做个比较。“巴展”以全球通信运营商为基础，在数字化转型浪潮中，彰显了商业端无与伦比的号召力。CES以全球50多亿网民为基本盘，有着独一无二的消费端的巨大市场号召力。作为引领全球科技展的“双雄”，“巴展”和CES无疑成为每年观察全球科技创新和发展进程的最佳舞台。

其次，除了5G和AI浪潮等技术因素外，美国对华“科技战”正在悄悄改变“巴展”和CES曾经的既有均势。CES面临着自身难以克服的悖论：它本来是华为、中兴等中国企业展现自己最具创新力产品的平台，但是，美国政府的对华“科技战”却试图遏制这些中国科技企业。因此，在今年的CES上，虽然参展的中国企业数量似乎也有不少，但是，新能源汽车、智能手机和云计算等领域的中国领军企业，要么缺席要么表现低调。这样的CES，也因此与原本更专业也更远离硅谷的“巴展”之间，发生了此消彼长的微妙变化。当然，“巴展”受制于运营商思维的痕迹依然明显，如果它能够全力吸引当今最能体现“移动”力量的电动汽车企业，将拥有更亮眼的表现。

本次“巴展”还显示出，当今数字世界正在形成新的版图。随着RISC-V 国际基金会、Eclipse 基金会等一批著名开源组织从北美迁移到欧洲，以及随着《通用数据保护条例》《数字市场法案》和《人工智能法案》等的陆续推出，欧洲在数字时代全球建章立制的浪潮中脱颖而出。因此，与高科技没有太多直接关联的“巴展”日益增长的影响，并不是偶然的。

此外，笔者在“巴展”上观察到的一切都在生动直观地说明，中国力量极大增强了欧洲的作用与角色；而对于中国来说，欧洲的作用也在变得更加突出。欧洲是中国企业新一轮全球化的“根据地”，在欧洲站稳脚跟，无论是自上而下深入美国市场，还是挺进亚非拉市场，欧洲都有着独特的“布鲁塞尔效应”。在全球科技领域新的“战争与和平”中，中欧关系将扮演更加中流砥柱的作用。未来的“巴展”上，相信中国力量定会有进一步的提升，成为强化中欧关系的重要“路由器”。

当然，两大全球科技展分别扎根美国和欧洲，有其历史原因，更有着时代演进的特殊之处。随着中国企业全球化步伐的加快，在中国适时推出一个全球科技展会，逐渐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能够汇聚全球数字浪潮领军企业的科技展会，既是一国科技软实力的体现，更是为全球高科技领域打造新型公共产品的重要补充，值得期待。（作者是浙江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乌镇数字文明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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