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骏：日本“后负利率时代”不确定性仍大
日本央行19日决定解除负利率政策，日本多年来超宽松货币政策的这一核心举措就此宣告退出。这一决定总体上符合市场预期，是当下日本经济各种因素使然。
第一，日本宏观经济过去一年的走势为解除负利率政策提供了支撑。众所周知，过去三十多年来日本长期面临经济增长停滞的严峻问题，这段时期也被称为日本“失去的三十年”。在此背景下，日本央行实行负利率政策，主要是为刺激经济，通过鼓励贷款和投资来实现经济增长。当前，日本政府认为本国经济已经开始复苏，日本官方统计数据显示其2023年实际GDP同比增长1.9%，名义GDP增长5.7%。以此为背景，负利率政策继续存在的价值日渐式微，而解除负利率政策可以避免进一步的金融市场泡沫，有利于经济保持稳定、健康增长趋势。
第二，日本已经突破2%的通胀目标，通过加息遏制通胀势头成为日本央行当前的主要任务之一。在前段时间全球能源及粮食价格上涨等因素影响下，日本国内物价亦出现了“久违的”大幅上涨情况。日本央行统计显示，2023财年日本单月的通胀率普遍超过2%的目标值，个别月份甚至迫近4%，预计2024财年日本通胀率也将超过2%。有鉴于此，日本央行作为货币发行单位，当前主要任务之一已由原先的摆脱通缩转变为控制通胀，并尽可能地维持国内物价水平基本稳定。
第三，为后续货币政策的制定提供必要空间。坦率地说，长期的负利率并没有为缓解日本国内通缩压力、实现经济有序复苏提供多大帮助，故在日本国内，这一“畸形”政策饱受诟病。不仅如此，长期的负利率政策对日本国内银行的盈利模式造成巨大压力，导致银行利润减少。日本央行显然希望结束负利率政策可以缓解上述压力，保证日本国内金融系统的稳定运行，同时也为之后货币政策的调整提供更大空间。
第四，遏制日元持续贬值。2023财年日元兑美元的汇率出现相当幅度的贬值，从年初的1：130左右一步步下滑至1：150左右的低水平，背后主要动因在于美联储多次加息以及日美间利率差进一步扩大。另外，在全球范围内，不少国家都在提高利率应对通胀。如果日本继续维持负利率，可能会导致日元进一步贬值，增加日本进口成本从而加剧通胀。有鉴于此，在全球性普遍加息的大背景下，日本央行解除负利率政策也算是趁势而为，希望以此提升日元的“含金量”。
第五，日企盈利情况总体好转为日本央行结束负利率提供一定信心。过去一年，日本不少企业尤其是丰田、三菱、三井等标志性的日本跨国企业及财团均实现了不同程度盈利，并带动日本国内部分中小企业同步性地获得相应收益。有鉴于此，日本企业在2024年的“春斗”（春季工资谈判）中普遍表现出较高的容忍度，预计多数大型日企将实现5%左右的涨薪。正是经济复苏以及企业涨薪的双重动能，促使日本央行做出解除坚持已久的负利率政策。
综上所述，日本解除负利率政策的动因是多方面的，包括经济复苏、通胀压力、货币政策可持续性以及维持金融市场稳定等。尽管如此，需要指出的是，解除负利率一时间并没有让日元实现有效升值，相反甚至出现日元兑美元快速下跌的情况，即回到此前1：150的低水平线，这说明虽然日元与美元之间的利率差有所缩减，但市场对于“后负利率时代”日本央行政策的不确定性以及日本经济未来走势仍然存在较大担忧。
另外，日本央行尽管解除了负利率政策，但在未来加息问题上仍会表现出极为谨慎的态度，即使加息，也更多会采取“切香肠”方式，“小步慢走”且递进式地推进相应加息政策。与此同时，日本央行未来是否会选择加息以及进行多大幅度的加息等，还取决于多种因素，包括股票市场走势、国内通胀水平、进出口情况以及经济增长率等，这些都还需要一定时间的观察与研判。（作者是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