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微信、游戏账号……这些“数字遗产”，“身后”可以继承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去世，那么我的家人可以继承、继续经营我的账号吗？”最近，网红崔先生（化名）一直很关心这个问题。
作为初生代自媒体经营者，崔先生从事自媒体工作已经十几年，全网目前有上千万粉丝。但由于最近身体状况欠佳等原因，崔先生开始对未来的规划有所考虑，“名下的财产、公司股权等，可以正常过继给继承人。但是自媒体账号以及由此产生的衍生价值，是否同样也可以进行继承呢”？
事实上，近年来，和崔先生有着同样疑问的人不在少数。关于未来数据和网络资产的继承，已经成为当下一个越来越普遍的社会性问题。
数字遗产难以界定
2023年初，拥有百万粉丝的90后“B站UP主”来到中华遗嘱库订立遗嘱，计划待自己离世后将百万粉丝账号留给好友运营，并将自己名下价值300万的虚拟资产继承给父母。
据2023年度《中华遗嘱库白皮书》统计，从2017年至2023年，中华遗嘱库一共收到488份涉及虚拟财产的遗嘱。微信账号、QQ、游戏账号、多样化虚拟货币等，已经成为立遗嘱人群的重要资产。
中国互联网协会法工委副秘书长胡钢表示，民法典第127条明确了数据和网络虚拟财产是公民的合法财产，也就是说，可以按照遗产进行继承。数字遗产继承的难点，主要在于对数字遗产的认定，目前法律只是说要保护数据和网络虚拟财产，但是如何认定，目前法律还没有明确的规定。
“数字财产以图片、文件、邮件、音频、视频、游戏装备、数字货币等多种形式为载体，当被继承人死亡时就成为其遗留的个人所有的网络权益和财产”。西南政法大学数字法治政府研究院执行院长冯子轩表示，数字遗产的类型可以根据其大致属性分为几类，包括财产性的数字遗产、人格性的数字遗产和其它类型的数字遗产等，根据情况不同适用不同的继承标准。
同时，数字遗产如何处理，也是一个所有权到底归谁的问题。工信部信息通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盘和林认为，继承数字遗产，首先要确认数字资产的产权，其次，产权需要权力机构的认可，这样才能够被视为可以继承的数字遗产。
此外，涉及个人隐私的数字遗产，在是否可以被继承方面，仍存在不同的意见。“目前数字遗产继承的困难还比较多。哪些数字资产可以继承，涉及伦理的隐私信息具体该继承给谁等问题，都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摸索。”胡钢说道。
实际操作困难重重
除了数字遗产的认定仍存在难点，相关法律也并未明确规定数字财产转让、赠与或继承的具体程序。由于数字遗产的继承往往涉及继承人、网络服务商及被继承人三方主体，而数字遗产的实际支配权通常需要在网络服务商的协助之下，才可能转移至继承人，因此，网络服务商的态度成为当下继承数字遗产的关键。
抖音客服表示，继承人如想继承被继承人的生前账号，需要运营商变更继承被继承人账户登录手机号码后，方可以进行账号主体的变更，从而实现账号的继承；而如果账号里还留有财产的话，那么需要继承人提供包括被继承人死亡证明、与被继承人直系亲属关系等相关证明，才可以继承账户里的资金。
微信客服表示，账号使用人过世后，账号不支持继承，仅支持近亲属基于自身合法权益获取过世者相关资料副本。
而关于游戏账号的继承问题，多家游戏软件开发公司均表示，“账号所有权归公司所有”“用户仅获得账号使用权”“不得借用、继承”。更多平台在相关规定中，甚至并未涉及关于继承的内容表述。
对此，胡钢表示，网络服务商应协助继承人、遗产管理人或遗嘱执行人移转数字遗产的实际控制状态，并落实好法定的管制要求。根据网络安全法的有关规定，网络账户须绑定其身份信息，被继承人死亡后，网络服务商应协助继承人办理好用户的身份变更手续，以便继承人及时控制作为数字遗产的网络账户，并落实好现行法的管制要求。
亟需加强相关立法
在数字遗产的实际执行中，可能还存在更多尚未解决的问题。如在法定继承上，哪些数字资产可以继承，涉及伦理的隐私信息具体该继承给谁等问题，都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摸索。
“目前数字遗产的继承困难还比较多。若数字遗产涉及个人隐私，没有账户持有人的明确授权或允许，部分网络管理人员可能不会将账号、密码给任何人。”《法治日报》律师专家库成员、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财富管理法律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黄利军律师表示，需要立法机构通过法律明确定义数字资产的范围，包括各类电子内容、社交媒体账户等。
同时，法律还应明确用户与平台之间的权利和义务，确保用户对其数字账户拥有足够的控制权，并且保护平台的合法运营权利。
胡钢也认为，目前各类平台在数字遗产继承方面提供的格式合同，仍存在有可能免除或减轻平台责任、加重用户责任义务的、涉嫌霸王条款的问题，因此，他建议平台在数字资产的存储、保留、处理方面，尽到法定的义务和责任。
“未来应进一步细化对数字资产以及继承相关领域的法律法规，可以先进行地方立法，对网络财产进行必要的规范。”胡钢说道。
深入探索简化继承手续
除了需要在立法层面厘清数字遗产的定义、规范平台义务和责任外，针对目前繁琐的数字遗产继承程序，黄利军建议，应通过法律手段简化继承过程，如允许使用数字身份验证来确认继承人身份，确保在执行遗嘱时充分考虑到数字资产的特殊性。
同时，支付宝、微信、数字人民币账户内的钱款，可在继承案件中进行查明、分割，账户余额、交易明细可由当事人提交或申请法院调查取证。
冯子轩认为，数字遗产继承应秉持便利性原则，其目的是实现对账户或者资金的继承，比如账户，本质在于实际使用权、控制权的转移。
胡钢建议，建立统一的数字财产查询平台，通过一键式查询，确认被继承人数字遗产情况，通过简便的法定程序，实现对数字遗产的继承。
选题策划｜法治网研究院
文｜哈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