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50岁阿姨从月嫂转战养老护理：老人最担心的不是衰老，而是孤独和无助
“奶奶，现在给您剪脚趾甲可以吗？”忙活完厨房卫生，护理员李阿姨来到文奶奶的身边，询问老人家是否需要个人清洁护理服务。
为了强化养老服务队伍，全面提升全市养老机构护理员的专业技能，近期，长沙市人社局与长沙市民政局携手启动养老护理员专项培训项目，精心挑选了五家优质培训机构，为全市在岗或有意向从事养老护理工作的人员，免费提供专业培训及考证服务。8月14日下午，记者有幸走进了古道巷社区居民88岁文奶奶的家，近距离感受被服务老人的日常生活，以及养老护理人员的工作环境和具体任务。
“我大哥是残疾人，我自己在派出所工作，时常需要通宵出任务，母亲很多时候都独自在家。我们又不忍心送老人家去养老院，让她离开熟悉的环境。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们请了护理员。”文奶奶的小儿子解释道。由于母亲年事已高，家庭情况又特殊，他们在社区进行适老化改造时了解到了养老护理服务。“没想到这个服务这么好，李阿姨不仅帮我妈妈做饭、打扫卫生，还帮忙买药买菜，确实解决了我们子女的燃眉之急。”
“从月嫂转行养老护理，我下了很大决心”
“我之前是从事月嫂工作的，还自己开了五六年养生馆。在人社局办免费培训班之前，我就自己先报了班，培训了20天才上岗。”今年50岁的李阿姨表示，她很早就考下了高级月嫂证，但长年累月的母婴护理经历已经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消耗。“当月嫂是很辛苦的，年纪上来了，精力慢慢跟不上新入行的年轻人，腰腿肩颈也都有了隐疾。正好我自己也一直关注养老护理行业，加上现在国家正在发展‘银发经济’，行业急需大量人手，所以我就参加了培训，进入了这个行业。”
李阿姨说，六月份刚考完证的时候，服务老人确实会很辛苦，但是到现在熟练之后，她已经可以至少对接两位客户，有时甚至会对接三位。虽然是新手护理员，但凭借着自己在母婴护理方面的经验，李阿姨很快就上手了养老护理的工作。“现在我们算时薪，30块钱一小时，其实待遇相对还是比较低的。我下决心进入养老护理行业之前，其实有三个地方邀请我去做事，其中有一家招育婴师的给我开7500块一个月，我还纠结了蛮久，”李阿姨笑道，“但是我之后想通了，如果继续去做母婴护理，我的条件做不长久。但养老护理是个长期事业，值得我留下来。”
“我是来帮助别人解决困难的，我一定要坚持”
谈到社会面临的养老护理困境，李阿姨深有感触地说：“现在很多需要面对养老问题的人，基本上都来自独生子女家庭。比如我其中一个客户是两夫妻，奶奶连站立都有困难。我每周要去给他们做四次中饭，打扫完卫生做完饭之后，还要给奶奶做一次康复理疗。但老两口只有一个孩子，单位离家还很远，每次上下班都要坐一个多小时地铁还得转公交车，他回家之后怎么可能有时间给老父老母做饭嘛。所以每次我都会额外帮老人家把晚饭也做好再离开。”
李阿姨说，入行短短两个月，她就能非常明确地从接触到的这些客户身上感受到，人衰老之后，的确有一些“悲哀”：“现在大家都说，退休之后钱可以少一点，身体健康最重要，但现实生活中哪能百分之百如愿呢？”李阿姨认为，像自己这样的养老护理人员介入到这些老人的生活之后，往大了说是帮助他们的子女尽孝，往小了讲，也是解决了一部分独生子女所面临的“两个人养三个家”难题，行动不便的老人在家有了护理人员的照看，家庭成员也能安心一些。“你看文奶奶，她其实是健康状态非常好的一位老人，除了左耳失聪之外，行动能力整体健全，这样的老人照顾起来也相对省心省力一些。但是我服务的客户里还有更多是生活完全无法自理的老人，如果我放任不管，他们该怎么办呢？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呢？所以我不想走，也不能走。”
“养老护理属于字面意义上的‘夕阳产业’”
“说句实在话，我自己妈妈也80多岁了。每次走进客户家里，感觉就像面对自己家的长辈一样。”李阿姨认为，进入养老护理行业，还是有门槛的，其中职业道德最为重要。必须要有爱心、不能急躁。“虽然老人各有各的状态，但你护理时用到的技能基本上是一致的。可是职业道德不一样，同情心和同理心很难短时间建立起来。尤其是社会上老人家越来越多，对养老护理从业者的要求势必会越来越高，社会也应该更加重视对于从业者职业道德的筛查。”
“如果你心理素质过不了关，你就做不好这个事业。”李阿姨还提到，做月嫂时主要是面对孩子，就像面对出生的太阳一样，看着他们是希望；但是照顾老人就像看着太阳下山，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衰老和死亡。李阿姨还着重提到了与老人家相处需要有方法。“跟孩子相处，他是在学习，你的所作所为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但是跟老人家相处，他有自己的习惯，他是需要人配合的。”
△李阿姨查阅自己需要服务的老人名单。图/记者彭皓泽
“人老了，更多还是一种无助、孤独和恐惧”
在采访过程中，李阿姨分享了几位让她印象深刻的服务对象。“其实人老了，更多还是一种无助、孤独和恐惧。你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以前能做的事情现在不能做了，”说到这，李姐叹了口气，提起了她曾经服务过的一位家住太平老街的客户。“他就跟我说，‘小李，如果不是你来，可能我哪天死在这个房里了都没人知道。’我就赶紧劝他，那不会的，我们经常保持联系。”
还有她14日上午在铁道学院附近帮扶的一位熊大哥，“60多岁就装了心脏支架，半边偏瘫不能动了，已经到了举步维艰那种状态。”李阿姨建议熊大哥的家人经常推他出门晒晒太阳，避免在空调房里久留。由于长期卧床，熊大哥的腿部有些浮肿，在李阿姨为他做康复理疗的时候，熊大哥有些落寞地问她，这次天心区举办的护理活动会持续多久，会不会一直做下去。“我就告诉他，不管有没有这个活动，我们都会经常来看看你。”
聊到自己为何能在养老护理行业坚持下来，李阿姨引用了《孟子·梁惠王上》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来解释。她认为，在关爱自己家的老人的同时，如果有能力、有时间，也应该尽自己所能去为身边其他老人奉献一点爱心。因为谁都会老，谁也不知道自己衰老之后是个什么状态。“毕竟老年人现在所面临的今天，也是我们中年人、年轻人将要面临的明天。我也50岁了，我自己全心全意照顾其他老人，也是希望以后自己能被好好对待。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也算是为自己积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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