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神》导演谈《双子杀手》:李安做了件重要的事

　　李安以120帧/4K/3D的高科技格式拍摄的新片《双子杀手》上周五和中国内地的观众见面，口碑和票房都引发影迷群体讨论——前者存在争议，高帧率呈现出的细节丰富的画面、流畅的动作戏虽令人着迷，但《双子杀手》故事本身也被人诟病“老套”“乏味”；后者不尽如人意，《双子杀手》只在上映首日勉强守住单日票房榜冠军，随后便跌落至第三，没再有翻身动向。

　　但，《双子杀手》依然是一部值得讨论的影片，不仅因为它是“世界第一华人导演”李安的新作，也在于它在电影拍摄技术上面所做的技术探索。我们在《双子杀手》上映之后，与曾执导《我不是药神》、《我和我的祖国》“护航篇”的文牧野导演进行了一次对话，听他聊了聊对《双子杀手》的看法——

　　文牧野认为《双子杀手》的观影是“无与伦比”的体验，主要体现在视觉呈现上的优异表现，以及故事上对于李安一贯主题的“延续性”。而就120帧/4K/3D高科技格式在画面表现上的突出优点，他就片中一“动”一“静”两个片段举例进行了解释说明。文牧野表示非常看好李安正在探索的高格式电影，认为这项技术如果普及到位、价格适当，“会有更多的观众重返电影院”，至于反对的声音？文牧野认为“刚开始出来的时候都有人反对的，但实际上它非常好的帮助了电影向前发展”。

　　李安接连以《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双子杀手》两部电影探索120帧电影的拍摄，争议多、呼应者却少，甚至连他自己都在《双子杀手》映后与观众交流时自叹：“到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拍，究竟是我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而文牧野对李安孤勇的探索行为，则是持“全力支持”的态度，认为李安的行动具有前瞻性，让电影更加接近人眼、让观众看到更多细节，这是李安“做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阿取/文）

　　下面是我们和李安导演的“迷弟”、《我不是药神》导演文牧野的对话：

　　新浪娱乐：首先问一下您对《双子杀手》的看法，觉得如何？

　　文牧野：我在Cinity影院看的120帧《双子杀手》。首先从视觉上讲，是无与伦比的体验，这部电影让我感受到，不只是故事吸引我能够走进电影院，它从视觉上也打造了一个全新的观影体验。

　　第二呢，就是从故事上来讲，这是主角追寻自我平静的一个过程。其实它还是延续李安一直以来的主题：感性与理性，一个自我的两面间的对话。就像《少年派》里面的少年与老虎，也像《断背山》里面的Jack与 Ennis，《绿巨人》主角和自己心中的那个愤怒的绿巨人，《卧虎藏龙》里的俞秀莲和玉娇龙，《色戒》里边也一样，汤唯扮演的王佳芝同王力宏扮演的邝裕民和梁朝伟扮演的易先生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两种自我，她在两种自我之间去找真实的自己。

　　《双子杀手》也一样延续了李安的这个主题：一个自我的两面对立引发的焦虑，直到最后得到平静。 过去，可能李安的电影都是通过最后结尾的死亡也好、分离也好，去走到那个被动平静的状态，但这次他不一样，他通过大团圆的结局，走到了主动平静。

　　对我来说，我很佩服的就在于，在一个纯粹的动作片里，在一个传统甚至会被人称为有些俗的一个克隆人题材的电影里面，李安照样可以加入对自我的探索。同时，它这个主题还是延续他原来的故事，就是父亲。电影里面虽然是两个自我，但同时它又有父子关系，李安一直以来都想让父亲和孩子有对话，在这个电影里依旧体现。

　　新浪娱乐：这部片子有没有让你觉得印象特别深刻的段落，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

　　文牧野：印象深刻的段落分别是一动一静。动的段落，我估计所有看过的人都明白，就是那个摩托车追逐。那场戏李安基本上摒弃了横向追逐，基本上是用纵向追逐，而且从里边提炼出了非常多的精细动作，这些可能都是只有120帧才可以完成的精细动作，比如枪的瞄准，比如颠簸带来的换弹夹的困难等；并且这里所有的细节，基本上他都是用的是非常写实的方式，比如说瞄准镜的主观视点，这些也都是只有120帧才有可能带来的体验。

　　静的方面，我记忆最深的其实是小威尔•史密斯“Junior”这个角色，他在了解到自己是克隆人之后，第一次回到他的养父面前，跟他的养父去探讨自己生日。那个情感表露的表演其实是完全突破了以往24帧的局限。那场戏就像真实的、与人面对面的，能够看到所有在现实中看得到的表情变化，情绪从平静到激动，整个脸色逐渐发红，包括眼圈这些所有的细节，基本上120帧全体现出来了。

　　这一动一静两个场景，给我的印象非常深。（120帧）一是能够更好地去带入现实场景的动作戏；二是它能够更好地让观众察觉，虽然你可能很难去说出来。

　　新浪娱乐：李安认为24帧、120帧呈现出的是完全不同的画面，拍摄、表演上也存在很多差异，包括如何去达到电影的美感。文导怎么看待这件事？

　　文牧野：就像刚刚说的两个影片中的片段，我觉得通过视觉和听觉给到的，你是完全可以察觉到一个人感情的细微变化。有可能我们原来感受一个表演，从静到动、从没有情感到有情感的变化，这个过程用传统方式呈现出的可能是1和5，由观众自己脑补中间的2、3、4。那这一次我们能更最直观地感受到1、2、3、4、5的所有细节的情感过度和能量的变化，更清晰地察觉到这个过程，由此带来了更强的嵌入感，这个变化其实观众慢慢的就会体验到。

　　新浪娱乐：文导如何看待120/4K/3D高格式的前景，自己是否有意愿去尝试？

　　文牧野：我觉得这种高格式是电影将来发展的前景，我如果有机会尝试，当然希望。但是它确实非常的贵，年轻的职业导演在目前阶段基本都是不太敢尝试的。可能现在只有李安这个地位的导演去尝试的时候，大家才会相对宽容。因为真正的那种走在时代最前沿、带领着电影变革的人，永远都是要遭受几方面的声音，有反对的声音，有支持的声音，肯定会被陷入到一个舆论中心里边。只有李安，现在有这样的能力和勇气，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我觉得这个前景当然是非常好的。

　　我看完这个电影之后，出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果今后电影都是这个样子的视听呈现的话，那么会有非常非常多的人重新回到电影院。因为家庭影院的技术在进步，很多时候观众在家里通过流媒体看到的，和电影院看到的，已经察觉不出特别巨大的差别，所以实际上电影院在流失观众。但如果说是将来这种技术普及量产，而且价格相对低了之后，会有更多的观众重返电影院。其实这是一个电影未来式的东西，就好比当年的有声电影也好，彩色电影也好，刚开始出来的时候都有人反对的，但实际上它非常好的帮助了电影向前发展。

　　而且，我们虽然说是电影技术革新能够让电影跟电视、或者说家庭影院的距离相对离得越来越远，但实际上，它还能够非常有效地促进电视的发展——因为我们看到大多数电视的发展其实是跟着电影的视觉感受去发展的。所以实际上，电影是走在前面的，那么李安是走在电影的前面的，等于李安是将整个的视听体系，向前引领的一个最重要的导演，而且他在做这样的尝试，我觉得目前阶段也只有他能做。

　　新浪娱乐：文导如何看待李安“孤勇”的技术探索？

　　文牧野：我觉得勇敢，非常非常勇敢，而且具有极强的前瞻性。如果总结出两个字，就是支持，四个字，全力支持。我非常非常佩服李安，而且我觉得他做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让电影更加的接近人眼，一步一步的更加接近人眼，让观众的观影体验一点一点更细节。以前我们1秒钟看到24帧，现在我们1秒钟看到120帧，就等于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增加了情绪摄入的量，那个带来的能量就会比以前更大。像我刚刚说的，李安的技术探索会帮助观众重返电影院，对于电影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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