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堂:沙漠之狐隆美尔(下) 声名赫赫 仍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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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布鲁克被攻陷之后,通往埃及的道路已经洞开,隆美尔决定乘胜追击。此时,他们距苏伊士运河只有一道屏障——这就是所谓的“阿拉曼防线”,英军在当地补充、休整,并迎来了新指挥官——当时尚不为人知的伯纳德•蒙哥马利。同时,强大的增援也投入了战斗,对隆美尔来说,真正的考验其实刚刚到来。

阿拉曼之路

  隆美尔不断派人将增援请求呈送给柏林,但这些请求无法改变的,是德军状况捉襟见肘的事实,他的运输船被潜艇和飞机(基地是马耳他)一一击沉,战争的天平正在向英国人倾斜。

  隆美尔依旧执意进攻,1942年8月30日,“非洲军团”闯进了一个致命的陷阱中,当天的战斗留下了这样的记录:“先头部队陷入了巨大的雷场,并遭受了坦克和反坦克炮的交叉火力……翌日清晨,英军战斗机对不能自拔的德军进行低空轰炸。仅仅48小时,非洲军团便损失了3000名士兵和三位将军。”


1942年,在阿拉曼附近行动的英国坦克,随着增援不断抵达,德军的劣势已经非常明显

  “随着进攻的失败,夺取苏伊士运河的最后机会也失去了。”隆美尔哀伤地写道,不仅如此,另一个敌人也蠢蠢欲动——他的健康状况随着战局不稳愈发恶化:黄疸病、慢性胃炎和神经衰弱……这些让隆美尔无法长时间站立。

  1942年9月,隆美尔将指挥权交给了装甲兵上将施图默,自己返回国内养病;而另一面,在阿拉曼,英军的优势已经非常明显。一组数字对比可以描述德国人的困境:在1942年10月,他们是10万人对19万人,500辆坦克对1440辆,299门重炮对2311门,为抵消兵力劣势,他们只能在前线大量布雷。


1942年10月,阿拉曼战役期间,进行火力准备的英军野战炮

  但在物质优势面前,精心的筹备是没有用的。10月23日,英军打响了筹备两月之久的反击,他们在突破口部署了900门重炮,平均每6米一门,在这天深夜,这些火炮每门都发射了300枚炮弹。甚至德军精心布置的阻击阵地都失去了作用,因为沙漠下的地雷都被炮弹爆炸的冲击波引爆。作为隆美尔的继任者,施图默在赶赴前线途中座车被炮火击中,他在精神恍惚中死于心力衰竭。

  隆美尔沮丧地返回了非洲,他向希特勒要求支援——但作为回应,后者提供的只是无数张空头支票,按照描述,他们将得到最新的虎式坦克,一批意大利军队也将作为增援抵达——但考虑到后者低下的战斗力,这些“增援”其实是一个天大的嘲讽。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希特勒本人的命令:如果“非洲军团”不能取得胜利,就必须“光荣地牺牲”——这实际是对3万名官兵的死亡判决书。


1942年,阿拉曼战役期间,追击德军的英军装甲部队,他们装备了美制的“谢尔曼”坦克

  最终,在没有等到上级答复的情况下,北非德军的撤退开始了。他们的处境很绝望,补给和弹药都已耗尽。“死去的人是幸运的,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已结束。”隆美尔在日记中写道,为减缓英军的追击,他能做的只是命令工兵埋下大量爆炸物和诱饵地雷。

  在阿拉曼战役失败后,非洲军团被盟军全歼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为挽救“沙漠之狐”不可战胜的神话,希特勒最终在1943年3月把隆美尔从非洲调回。到5月中旬,余下的非洲军团残部向盟军投降。不仅如此,纳粹政权自身也陷入了一连串的军事危机。1942年的夏季攻势以斯大林格勒的灾难收场,盟军轰炸机成群结队地掠过德国上空。尽管第三帝国已经奄奄一息,但希特勒完全没有结束战争的打算,他对局势的看法是:“伟大的民族必须轰轰烈烈地去死!如果德国人打不赢这场战争,那它就应该腐烂。”

败局

  在这样的局势下,隆美尔在1943年底来到了法国,人们都被他的情况惊呆了:自从非洲战役结束之后,他一直生活在失败的阴影里。到任不久,隆美尔就对前线作了一次旋风般的视察,而视察的目标就是著名的“大西洋壁垒”。

  1943年前,在欧洲大陆,万字旗到处飘扬,对骄傲的纳粹政权来说,修建工事几乎毫无必要,但当德国军队愈发陷入战争泥潭之后,所有的地区似乎都已岌岌可危。从1942年冬天开始,希特勒越来越多地谈论起防御:“从挪威北部到比利牛斯山脉,将建造起一道壁垒……我的决心是,一定要令这道壁垒在敌人面前坚不可摧。”


德国刊物中的“大西洋壁垒”照片,它由一连串钢筋混凝土炮台组成,但实际上,这条防线只是徒有其表,在更多地段,它只是一连串沿海堑壕组成的集合体

  但这纯粹是自我安慰,在1944年之前,所谓的“欧洲要塞”不过是一张图纸。然而希特勒却对这个想法神魂颠倒,而隆美尔也支持这个决定。隆美尔认为,挫败盟军进攻只有一个办法:在滩头予以迎头痛击,出于这个原因,步兵也好,坦克也好,都必须在靠近海边的工事中严阵以待。

  作为副官,赫尔穆特•朗格上尉清楚地记得隆美尔视察诺曼底的那一天。他站在一片荒凉的海滩上慨叹道:“我们只有一个机会可以阻止敌人——那就是在登陆时分,敌人的海空优势会切断道路,让预备队无法赶到……入侵的最初24小时将是决定性的……对同盟国和德国,这都将是‘最长的一天’。”


隆美尔视察“大西洋壁垒”

  正如在北非的沙漠中一样,隆美尔在法国也充分发挥了创造力。他每天凌晨5点起床,然后乘着敞篷轿车开始视察防区。“他是一位不寻常的士兵,而且对技术问题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他的建议也往往一语中的”,他的海军联络官鲁格少将回忆道。在他的督促下,也在当地驻军和劳工的忙碌下,诺曼底正从“黄油前线”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军事据点。

  这座要塞的前沿由拒马、水雷和水下障碍物组成,其间点缀着500万枚地雷,在漫长的防线上部署了10多万名士兵,他们在铁丝网环绕的地堡、掩体中据守待命。能搜罗到的每一门大炮都被部署到沿海炮台中,在它们周围修建了掩体和隐蔽阵地,彼此形成了交叉火力,在关键地区,隆美尔甚至弄到了名为“歌利亚”的自爆坦克,这些车辆可以从堡垒中遥控,以冲向猝不及防的登陆大军。


在“大西洋壁垒”的各个地段,德军只能用陈旧的装备同盟军作战,这里展示的就是第22装甲团装备的、有短身管75毫米炮四号坦克,在1944年,这种坦克已经完全过时

  尽管如此,“大西洋壁垒”仍远非尽善尽美,除了少数伞兵和装甲部队,多数驻军谈不上训练有素。他们的装备是陈旧的,人员由35岁以上的中年人、稚气未脱的少年和各种病员组成,其中的空缺则由变节的苏联战俘填补。诺曼底的一名军长抱怨说:“军火库里没有弹药,雷区没有地雷,大批人员身着军装,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士兵。”

  在隆美尔看来,这样的局面只能引向一个结果:溃败。更不幸的是,盟军掌握了空中优势,让德国人的不对只能“像钉子一样被钉在地上”。随着夏季的来临,登陆已经越来越紧迫,在1944年6月初的一天,BBC电台开始播放魏尔兰的诗句。对交战双方的情报人员来说,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暗号,意味着登陆将在48小时内启动。尽管危机一触即发,但上到希特勒,下到前线的普通士兵,都对迫在眉睫的危险毫无察觉。

诺曼底:末日倒计时

  6月6日,在诺曼底北部的一座掩体中,一名炮兵少校见证了盟军舰队开进的景象:“海面有至少1万艘舰船,它们正在向我逼近,简直就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这份惶恐的警报充当了诺曼底登陆的序章。德国报纸对随后的场面描述道:“敌军徒劳地不停发动进攻,而我军士兵早已严阵以待,用手中的一切武器展开斗争。”但是前线的士兵们却知道,这些描述只是不折不扣的臆造:他们只能躲在树篱和堑壕中,希望以此获得一些安全感——有人在日记中这样描述:“但愿敌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工事,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伤害到我。”至于士气,在此期间更是低落是倒了极点。


1944年,盟军登陆诺曼底时的景象,在登陆第一天,其在人员和装备的对比上便压倒了德军

  在这最危急的时刻,隆美尔——这位驻法德军的最高主官——却从出人意料地没有在场。6月6日上午10点,隆美尔正在家中为妻子庆祝生日,随后准备前去与希特勒会面。突然间响起了电话铃声——凭多年来的本能,在拿起听筒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这就是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在前线,面对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他的部下正在为战斗竭尽全力。

  一切取决于装甲部队。在滩头以南的一座农庄,德军第22装甲团团长的奥珀伦-布罗尼科夫斯基正从坦克中探出头来,在他身旁站着只有一条腿的军长埃里希•马克斯。后者神情凝重地下达了进攻指令。按照隆美尔的构想,这个装甲团将像铁锤一样痛击敌人,但当他们以教科书队形徐徐前进时,却被强大的火力连续击毁。当时,盟军的兵力已经非常强大,仅在24小时内,他们就投入了10万人和数百辆战车。甚至可以说,在登陆最初的24小时,诺曼底战役大局已定,因为反攻的最佳时机已荡然无存。


1944年7月,视察前线的隆美尔(前方中央)

  在难熬的日子里,埃尔文•隆美尔视察了前线的部队,透过一连串被击毁的车辆残骸,他用坚定的眼光扫视着部下,向他们挥手,同军官们寒暄和交谈,所有人似乎又一次流露出了希望,但在回去的路上,隆美尔却目光凝滞,一言不发。他清楚一切都将结束。第三帝国的事业将化为烟云。

死亡比生存更艰难

  仿佛故意要将处决变成一场凌迟,从大西洋吹来的风暴席卷了法国北部,在大风和阴雨的掩护下,隆美尔开始将支离破碎的前线重组。他把坦克见缝插针地塞进各个防区的空当,他的机动部队不再蜂拥而上迎击敌人,而是据守在了遍布树篱的阵地中——这让战场成了无数个小型的绞肉机。7月,一场决定性的坦克战在卡昂以东爆发了,在这里,德国人将遭遇他们的老对手——蒙哥马利。

  这次攻击发生在7月17日。在英军的历史上,它又被称为“古德伍德”行动。作为进攻的序幕,1595架轰炸机投下了4000吨炸弹,剧烈的冲击波掀翻了57吨的虎式坦克。蒙哥马利从高处观察着战斗队形,一个个旅和团正在毫无阻碍的状态下进攻。几小时内,其前锋部队已经突入德军防线7.5公里。突然,在英国人的视野中出现了德国坦克,它们得到了88毫米炮、反坦克炮和远程火炮的支援——在这个教科书式的陷阱中,英军在短时间内就遭到了惨重打击,熊熊的火光映亮了诺曼底的绿色原野。


1944年7月,“古德伍德”行动期间,英军航拍镜头下、遭遇轰炸的德军阵地

  隆美尔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创了对手,就像他在1940和1941年所做的那样。但此时的他却无法为胜利而欢呼了:1944年7月20日、英军终止“古德伍德”行动的当天,“沙漠之狐”头上缠满绷带,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就在3天前,在战斗即将打响的前夜,两架英军战斗机袭击了隆美尔的汽车,隆美尔在急刹车时被甩在了路上,头颅破裂,面颊骨粉碎,在医务兵和副官们的簇拥下,他被抬进了战地医院的手术室。

  当被问及“沙漠之狐”的病情时,主治医生取来一块人造头骨,然后将它当众敲碎。“这就是隆美尔那时的情况,”一位医生后来写道:“但隆美尔依旧活着,即使算不上奇迹,但也足以让医学教科书因此重写了。”在受伤期间,身处黑屋的隆美尔仍然能够听到公路上络绎不绝的引擎声,还有马车轮毂发出的嘎吱声,以及伤员此起彼伏的呻吟声——这是大部队正在溃退,恍惚间,隆美尔意识到,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与此同时,另一种危险也在降临,在隆美尔取得最后一次胜利的当天,也就是1944年7月20日,一群密谋者试图用炸弹刺杀希特勒。这些密谋者中的一部分人希望,如果行刺取得成功,他们将拥立一位真正的“军人领袖”。而在这一天,盖世太保发现隆美尔并没有在前线,而是“阴差阳错”地躺在了后方医院中。


1944年7月20日,希特勒在德国东部的司令部被安放的炸弹炸伤,照片就是爆炸现场的景象。这次事件成了希特勒清洗军官团的导火索

  对此,一位历史作者写道:“当英军袭击阿拉曼时,他不在非洲;当盟军在诺曼底登陆时,他在家为妻子庆祝生日;当刺杀希特勒时,他恰好不在前线。这些‘不在场’导致了‘沙漠之狐’的悲剧——雪上加霜的是,许多参与密谋的军官曾是隆美尔的属下。当时一份调查文件上写道:‘隆美尔与密谋者之间过从甚密,这与我接到的另一些、更为恶劣的报告完全一致。’”

  8月8日,汽车从巴黎把隆美尔送回了他的家,邻居们常常看见这位元帅被搀扶着在花园里行走,军服上缀着一枚新得的金质战伤勋章,在私下里,他曾对一位随从说道:“我真希望自己能尽快痊愈,这样就可以重新返回前线。”但在政治斗争中,态度是最没有用的。就在回家之后不久,他的住所便遭到了盖世太保的监视。


在隆美尔被解职的同时,德军在法国的战局也彻底崩溃,这张照片反映的是1944年8月的法莱斯之战期间、德军遗弃的车辆和辎重

  从9月开始,隆美尔家里常常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一次,他的男仆听见前门有莫名其妙的响动。邻居经常看见有人如影随形地跟踪着隆美尔,这显然是盖世太保的情报人员。而接下来等待着隆美尔的是一场可怕的震撼:1944年10月14日,德军人事部门主管布格多夫来到了隆美尔的家。就在几天前,布格多夫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国葬计划”:届时官方将用“突发心脏病”掩盖隆美尔的真正死因,而该小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准备好相关的新闻稿和葬礼仪式。


隆美尔的最后一张照片,摄于10月初,当时他正在与主治医生告别

  就在10月14日早晨,隆美尔穿着他最心爱的褐色上衣,和年轻的儿子曼弗雷德走在一起,突然,他若有所思地大声说道:“今天有两种可能:要么平安无事,要么今晚我就不在这儿了。”随后,布格多夫缓步走进了隆美尔家的书房,神色严竣地对这位前战争英雄说:“你被指控为谋害元首的同案犯。”这句话意味着,隆美尔——这位在世界大战中九死一生的将军,现在却要为他并不知情的一次阴谋死去。

  在妻子和16岁的儿子简单告别之后,隆美尔穿戴整齐,步履蹒跚地踏上了来客的轿车,按照布格多夫的安排,隆美尔将在这辆轿车上服毒。轿车的司机后来讲述了“沙漠之狐”临终前的景象:

  “车子驶入了一片幽静的森林,我不得不下车,我们沿公路往回走了一会儿,大约四五分钟,布格道夫叫我们回到车子那去。我见隆美尔坐在后座上,显然正处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他已神志不清,颓然倒下,啜泣着——并非是死前的那种挣扎或呻吟,而是在啜泣。他的帽子落下来,我把他的身子扶正。”在附近的火车站,葬礼的花圈已经从柏林运抵。

身后是非

  10月18日,各处赶来的将校们都肃立在市政厅前,目送隆美尔的棺木徐徐远去,同时抵达的还有希特勒的讣告,其中写道:“隆美尔元帅的名字,将永远与北非的英勇战斗联系在一起。”但隆美尔的故事并没有就此完结,随着战争结束,人们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是希特勒的忠实信徒,还是一个真正的“反纳粹战士”?


1944年10月18日,纳粹德国当局为隆美尔举行的“国葬仪式”

  答案也许兼而有之,事实上,在德国历史上,还没有一个人物的生平引来了如此多的争议,甚至在整个近代,也没有一个历史人物凝聚了如此多的纠结和矛盾。

  当1938年,当德国军队奉命集体宣誓效忠希特勒个人时,隆美尔把希特勒视为德国的救星。但是随着战局恶化,隆美尔已经不再相信德国会打赢战争,他渴望与英美签署和平协议,“然后放开西线”,这样德国就可以腾出手来与苏联作战。然而与此同时,隆美尔又与刺杀希特勒的密谋者保持着距离,因为在他看来,由于可能导致国家的总崩溃,“死希特勒一定比活希特勒更加危险”。

  从某种角度来看,隆美尔的不归之途似乎也是拜自己的盛名所累。他是国人心目中战无不胜的英雄,即使非洲的惨败也被操纵描绘成与他毫无干系。他在公开活动与私人生活中没有任何污点,只是在履行军人的职责。对手英国人对他敬畏、忌惮,又欣赏他的战场骑士风范。对密谋分子来说,恐怕没有比隆美尔更适合出任军事首脑的人选,因为他们早已注意到了普通人和盟国对他的认可,这也是许多密谋者宣称的、“隆美尔站在他们一边”的根源所在。

  战后,隆美尔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形象经历过大起大落。战争刚一结束,隆美尔的遗孀就急不可耐地发表声明:“我愿再次重申,我的丈夫没有参与过1944年7月20日事件,作为一名战士他拒绝走这条路。我的丈夫从来都向最高层诚实地陈述意见、意图和计划……终其一生他都是一名战士,从来没有成为政客……”


1960年代,演习中的联邦德国军队士兵,冷战对抗苏联的需要,让盟国开始刻意淡化德国军官团与纳粹政权的联系

  其中的动机是可以理解的,战后,德国人经常将“密谋集团”同“叛国集团”等同起来,因为战时的宣传已根深蒂固。然而,就在二战结束后不到10年,情况却发生了突如其来的转折——当冷战铁幕降临时,为应对苏联这个“共同的敌人”,进而让德国加入欧洲防卫体系,英美对纳粹时代德军的形象做了“调整”,以便为重建德国军队的行为正名。而1960年代,这一做法,又得到了英国人的高调回应。因为在后者的宣传中,“二战”不过是一个从敦刻尔克撤退开始、经过阿拉曼、最后在诺曼底登陆中达到高潮的故事。为了让普通人了解英国军队的“丰功伟绩”,就绝对有必要拔高英国的主战场——北非的地位,作为这些战场上的主要对手,隆美尔形象也从历史的深渊中徐徐上升。


战后电影中的隆美尔,在各种作品中,他经常被塑造为反对战争、反抗纳粹的斗士,这和隆美尔的真实形象相差甚远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隆美尔,它是我们从电影、书籍和小说中看到的隆美尔,是一尊人造的化身。而那个真实的、信奉“上帝、荣誉和祖国”的隆美尔,只能活在老兵们记忆的最深层。这个“真实的隆美尔”留下了什么?在他的家乡乌尔姆,埋葬着他骨骸的坟墓上只竖立着一个孤独的十字架。在隆美尔战斗过的托布鲁克,一块不大的纪念碑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黄沙中的阵亡者坟墓。在利比亚陷入战乱之前,非洲军的幸存者们每年都来到这里,在石碑周围填上新的石头,并清理逐渐增加的黄沙。据说,当狂风呼啸、天空弥漫着炙热的飞沙走石、沙漠风暴又开始怒号时,他们还会再次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吼叫——“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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