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民理想国：我们想要怎样的僵尸游戏？

【游民星空独家专稿 文/最后的防线】

　　随着《消逝的光芒》在1月发售，人们又将怒火发泄到僵尸身上。游戏中不管你如何飞檐走壁，有一点是一成不变的：僵尸被爆头，被火烧，被棍捅，残肢断臂四下横飞。作为一个被歧视的群体，它们承受这种待遇已很多年了，他们游荡在世界上仿佛就是罪恶，尽管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他们其实做好事不留名：想想吧，没有僵尸，《日落过载》里的杀马特不会成为孤胆英雄；没有僵尸，《生化危机》的里昂也许永远不会邂逅艾达·王，只能做个长官端茶倒水的助理；没有僵尸，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也许永远活该正襟危坐，而不是冒着被主管痛骂的风险用豌豆射手保卫房子——是僵尸将这些人从无聊中拯救出来，是僵尸，彻底丰富了他们的人生。然而，人类是从不知感恩的，关于僵尸的最新批评是：他们演技僵化弱智，形象千篇一律。那么，面对愈发挑剔的玩家，僵尸游戏怎样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而探寻僵尸游戏的理想模式，又必须从分析僵尸风靡的根源开始。

僵尸真吃了你的大脑？

　　为什么玩家普遍喜欢僵尸这个暴力而黑暗的题材？其中最骇人听闻的一种说法是，我们热爱僵尸，是因为我们就像僵尸本身。

　　“化作僵尸的人注定不会恢复成常态，它代表了一种正在走向末路的体验，代表了一种超出正常人控制的外来威胁，绝望中的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南弗罗里达大学的人类学博士伊丽莎白·伯德说，不仅如此，她还注意到，僵尸最风靡的2009-2010年，对应的正是西方经济的低潮期：“人们透过僵尸看到了自己，他们都是一样的神经麻木，想谋求改变又无计可施。正是，人们对僵尸产生了某种亲切感，认为僵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我。《植物大战僵尸》里有一句台词：‘僵尸吃了你的大脑！’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但对玩家而言，僵尸游戏的迷人之处也许是，它调剂了日常的无聊生活：尤其是当死亡像飓风般扫荡世界时，你长期麻木的神经突然受到了巨大刺激。毕竟游戏总有这样的设定：作为大灾难后的幸运儿，你和少数生还者只能坚守一个堡垒，但幸运的是，对手并不是智慧生命——这首先不会让你产生杀戮过度的愧疚，更重要的是，只要体能和弹药充足，庞大的尸群也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为你成为英雄提供了机会。

　　这些行为最终产生了一种满足。僵尸游戏要讨好玩家，显然不能离这个核心太远。不管需要用一刀还是十刀才能消灭，僵尸们必须保持在游戏中的存在感。它们在外表上必须强大，但又拥有巨大弱点，恰似我们所说的乌合之众。这也是七八年前，人们会为一些粗制滥造的僵尸游戏买单的原因：尽管充斥着从B级片中扒来的桥段和无法直视的剧情，但节奏感十足的战斗场面和浪潮般的影像冲击，让玩家在限定时间内获得了足够多的愉悦。简单点说，这就是玩家一直追求的所谓“欢乐体验”。

在虚拟世界“活下去”

　　当然，人也有审美疲劳。今天，仅靠血浆四溅已无法满足所有人，相较之下，“末日时刻的人性”成了更好的招牌，而人性又可以借助众多手段展示：其一就是剧情的渲染。要知道，在2010年之前，僵尸游戏的套路堪称千篇一律，主人公（通常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突然置身于丧尸横行的大城市，要么去拯救家人和女友，要么准备发掘真相，解万千生灵于危难中。接下来的故事不难想象，主人公面无表情，一手电锯，一手霰弹枪，从一条街杀向了另一个街。

　　然而《美国末日》（虽然游戏中的循声者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僵尸）改变了这种套路。曾经麻木的我们忽然发现：其中不仅具备流畅节奏、精致画面、人尸追逐战等必要元素，还回归了故事——这个电玩的本质核心，由此，僵尸游戏的体验不再肤浅。

　　不妨就拿《美国末日》做一个例子，这款2013年的神作也有理由成为未来僵尸游戏的标杆。它的模式说不上多新，但最值得称道的无疑是角色和剧情。在游戏中，你能感觉到，登场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带给你希望和绝望、怜悯和感动：想想游戏开场的那一刻，乔尔的女儿死前只来得及留下两行眼泪，这让你的心灵遭到了一记重创，接下来随着故事的展开，艾莉向我们靠近，当镜头最终定格阳光照耀下、幸存者的城市时，一切本应结束了，但在屏幕前的你却如触电般跳起来高喊着：僵尸游戏的剧本早就该这么写。

　　《美国末日》指明了一条路，当然，仅靠电影化的叙事明显不够，何况游戏技术如今已突飞猛进。在未来，也许70%以上的僵尸游戏还会向《DayZ》敬礼。你可以说它只是一个Mod，也可以说有了一身装备便失去了前进动力，也可以抨击无良玩家以射杀活人为乐，但人们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它，因为它用回归原点的方式，给了硬核玩家以满足，并让浅尝辄止的快餐玩家耳目一新——这个原点就是“活下去”。

　　通过加入食物，武器和工具等元素，《DayZ》营造了一种真实的求生感受。想想你初来这个世界时的困难——仅在出生地周围就隐藏着众多危险。你必须在几分钟内自制装备、寻找房屋，打上几架，还要赢得胜利，否则死亡就是分分钟的事，而人们热爱它又恰是因为这些。另外，更重要的是，它的自由度极高，在生存到死亡的几个小时里，你可以进行众多活动，做出无数决定。

　　沙盒模式在当中功不可没，然而，产生的一个问题是，一些游戏的地图看上去很大，但玩家的体验却没有预想中那样丰富。对僵尸游戏，过大的地图也许是没有必要的，最理想的情况应该是——其尺寸只有GTA的三分之一，但每个区域都有大量精心雕琢的场景：比如，当你走进贫民窟废弃的房屋时，发现的将不仅是一包巧克力或一节干电池，还有许多细思恐极的、关于挣扎和死亡的故事。墙壁上的抓痕和日记上的血手印，仿佛告诉你这里的居民坚守了多久，承受着怎样的恐惧，以及最终为何死亡。与居民区遥遥相对的市中心和港口虽然空无一人，却蕴藏着不计其数的威胁，这里有让人屏息的远洋游轮、摩天大楼和购物中心，曾经荟萃着整个世界的精华，但如今它们却成为修罗场，每天都有新的变种从中蠕动而出——病毒就是从这里爆发，并在96小时后摧毁了整个人类文明，惊心动魄的支线任务就从这里展开。

　　在这样一款游戏中，你穿行在钢筋混凝土建筑的丛林间，不仅要提防破墙而出的变异者和Boss，也许还会像《命运》中一样，偶遇世界另一头的联机玩家，他们的存在给你带来了众多变数。另外，你还要小心那些居心叵测的NPC。毕竟，人人自危之时，节操的用处也许不如一袋饼干。说不定你会经历这样的倒霉事：当你试图拦下一辆皮卡时，却被神经错乱的司机撞伤；当你行走在原野上，突然100米外的冷枪将你的钢盔打飞；在游戏开场后，你好心地将唯一一把手枪送给了好感度为50的女孩，却发现对方立刻把枪口对准了你，随后你被洗劫到只剩一条短裤——它们作为随机事件实在太合适了，毕竟这是一个崩溃的世界，你不能无缘无故相信任何人，这将赋予游戏以一种诡异的魅力。

还有哪些？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让僵尸游戏像僵尸一样经久不衰？承认吧，作为一个被吃透的题材，“新灵感”也许已所剩有限。国外AAA大作的多线索、多剧情模式可能是一个必要的拓展方向，在其中，决定一切不只是选项框和对话，或者闪烁在地图上的“N选1”式任务，还应有主角的行为记录：譬如你是否得到及时治疗，遇敌时选择潜行、迎战还是逃跑，以及你击杀幸存者的数量等等，这些将影响你的性格，进而决定你是感染还是幸存，是成为救世主还是帮凶。同样，未来的僵尸游戏也未必坚持传统的画面风格：为什么不能将日式的恐怖和美式的血腥结合起来？为什么僵尸非得游荡在城市中，而不是欧洲乡村或冷战基地？同样，僵尸游戏除了突突突之外，能否给玩家更多选择，像玩家从事杀戮的同时也带给世界以希望，譬如像“我的世界”中那样建造自己的避难所和居民区？能否像军事游戏那样，拥有庞大的武器库和改装系统，甚至是武器工厂和私人军队？这些都值得设计者们思考和尝试改变。

　　另外，僵尸形态单一化也是长期的问题：毫无疑问，这么多年后，“普通僵尸+肉山+僵尸猎犬+自爆者”的组合早已成为千篇一律，更让我们不满的是，开发商似乎从来没有打造出真正意义上的“尸群”。老一代游戏中，同屏出现的僵尸其实不算太多（最多不到25个），这大概是受到了受到引擎机能的影响，也正是因此，有时你会发现这样的局面：要么远处的僵尸突然一下消失了，要么当你飞速奔跑时，僵尸会突然从你身边突然出现；而且从来没有像小说中那样，遭遇数百只僵尸围攻的大场面。

　　也许你会说，以上改变只会孕育出僵尸版的GTA或《刺客信条：大革命》，但必须承认：同样是脍炙人口的题材，几乎没有僵尸游戏能接近两者的水准。《消逝的光芒》看上去指引了方向，但它的震撼只有几小时，远没有像Techland表示的那样“让人感受到真正的强大”，最后，我们的期盼只是变得更加急切。

　　当然，有人绝对会反对这种硬核化的趋向，他们举出的例子是《植物大战僵尸》。这款休闲作品甚至不劳动你的神经，而且可以随时中断去忙其他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呼应了电子游戏另一种精髓，即将娱乐简单化。但无论朝向哪种方向，制作者们只有在僵尸题材中加入新元素，才能开发出新的创意，进而让这个题材永远拥有生命。显然，在未来，100%理想的僵尸游戏也许不应再是100%的僵尸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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