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才、勤:韩济生的人生写照
杭州日报讯 科学家名片:
韩济生院士1928年7月17日出生于浙江萧山,萧山城厢人。神经生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神经生物学系博雅讲习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神经科学研究所名誉所长,兼任中华医学会疼痛学分会终身名誉主任委员。曾任世界卫生组织科学顾问,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科学顾问委员会顾问,中国生理学会和中国神经科学学会副理事长,国际疼痛学会中国分会的主席和国际麻醉药物研究学会执委会委员。韩济生自1965年起从事针刺镇痛原理研究,推动了中国神经科学和疼痛医学的发展,并在祖国医学与现代科技之间架起一座双向交流的桥梁,为世界医学的进步做出了贡献。主要著述有《中枢神经介质概论》《针刺镇痛的神经化学原理》《英文生理教科书》《神经科学纲要》《神经科学原理》等。
韩济生院士的家就在北京大学医学院家属楼。家中没有华丽的装修,布置整洁、朴素、温馨。绿色布艺沙发上,是棉麻的老粗布坐垫。茶几上放着茶具、茶叶。茶几旁是一台动感单车,他每天骑行20分钟,雷打不动。柜子里摆满了照片,全是跟家人朋友的合影,留下各个年代的印记,其中和夫人的合影是最多的,也是笑容最灿烂的。
此外,数不清的国际国内奖牌随意摆放在橱窗中。而客厅中最醒目最大的一幅照片,是他的学生头像组成的韩济生半身肖像。随意的家中布置与韩济生一生严谨的学术作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点滴细节,反映了老人以学术为身、以育人为乐的一生追求。在采访中,我们从他的个人经历和成长环境,读懂这位科学家的科学实践和远见卓识,和他用自己的信念追求事业的“高”度和“亮”度。
用故乡一束光,为国家自立自强奉献力量
水,至柔亦至刚,至深亦至善。
韩济生的济,有三点水,巧的是,他与水从小结缘,生在江南水乡,长在运河边。
运河流经萧山区城厢街道段,称为城河。韩济生的父亲韩松林的医馆就在城河边。
韩济生一家沿河而居,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房间窗子底下的运河,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有渔民摇着小船在河中抓鱼虾。所以萧山人勤勉、努力的形象,深深根植在他幼小的心中。
父亲韩松林是一个西医,是当时萧山仅有的两个西医之中的一个。“当时所谓西医,也是很简单的。比如说人们长姜片虫、蛔虫,什么办法打虫子,拿硫酸镁一吃,腹泻了,虫都打出来了。”韩济生回忆说。
也许是病人被救治后感激的眼神,也许是父亲给他取名济生的美好寓意,这些都成为韩济生坚定走上医学道路的伏笔。
“这个情景我是永远也不会忘掉!”韩济生这辈子感受到的最大冲击就是惨烈的战争。1937年,萧山被日寇飞机轰炸以后,人们开始往诸暨、金华等地逃难。9岁的他跟着家人不得不摇着小船,从城河远离故乡。从此他一边逃难一边上学,故乡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
“我们凭什么要受日本人的轰炸?我一定要变得强大。”当民族遭受磨难挫折时,更能读懂一个人的家国情怀。仿佛一瞬间,他从一个小顽童变懂事了,下定决心好好学习,让中国不再受人欺负。从那时后,韩济生就始终占据着年级第一或者第二的排名。
可以说,韩济生自立自强的性格是从小造就的。之后,以书生之力,在一辈子的科学研究工作中,他心怀一份气节,为学术研究奔走,为中医正名,以育人为乐,为新中国医学事业的崛起奉献力量。
用一根灯芯执着学习,改写一生命运
滴水之所以能穿石,不仅在于每滴水珠对于石块的精准撞击,更在于水的那种锲而不舍精神以及坚韧不拔的毅力。
韩济生经历了旧社会的动荡和不安,也见证了新中国的自强和崛起,同时这个时代也深深地影响着他、塑造了他。
为了逃难,他辗转来到山区丽水一带。学校设在祠堂,白天上课,晚上没有电灯,韩济生就弄一个小油灯看书学习,油灯里只有一根灯芯。
艰苦的生活磨练了韩济生的意志,造就了他的坚强品格。那时候有的同学一到晚上就抽烟聊天,只有他坚决不参与。不是他不喜欢聊天,而是他尤其珍惜时间。
到了高中,韩济生回到了杭州,他的目标是上海医学院。当时的上海医学院很难考,1000人中只取28人。上海医学院为了激励学生报考,前四名的学生可以减免学杂费,而韩济生排在第五名。
他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韩济生六年的学费(当时的医学生教育是六年制)。“那个时候我就跟我的爸爸说,我不要家里出钱,我自己努力。”韩济生说。
怀揣儿时的梦想,韩济生坚持填报上海医学院。谁能想到,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第四名的同学没有前来报到,韩济生顺理成章成为第四名,拿到珍贵名额,减免了学费。
“我的运气非常好,碰到困难总是能逢凶化吉、遇水搭桥!”谦虚的话语中却彰显着他珍贵的品格。
学医之路来之不易,韩济生用自己的执着改写了人生的命运。对于母校上海医学院,他始终心怀感恩。
1965年,应周恩来总理号召,韩济生主动投身针麻原理研究,从此开始疼痛学的研究。
用一句寄语“德、才、勤”,勉励青年向“新”向“高”攀登
“如果说我一辈子有所发现的话,‘穴位上不同频率的电流刺激,会令大脑产生不同的化学物质’,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这意味着,大脑工作的‘密码’被我们发现了!”韩济生说,自此,针刺麻醉的机制也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韩济生从最简单的原理开始研究针刺止痛的科学规律。当时,全国有许多地方都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最终,韩济生带领北京大学研究组取得了领先地位,而且在西方世界也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他去往27个国家和地区,在百余所大学和研究机构进行了209场演讲,向世界证明针刺镇痛有坚实的科学依据,不是“巫术”。
被学术界认可,只是第一步。之后,韩济生又做了很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在中国推广疼痛科。作为一名创业者,他奔走多年呼吁建立疼痛科,克服重重困难,让疼痛科在中国有了“名分”。
其中,家乡精神——奔竞不息、勇立潮头,成了他成功的精神底色。
韩济生觉得科研工作就是回答为什么。做科研尤其需要敢为人先、勇攀高峰、淡泊名利、潜心研究的精神,勤奋和坚守更是科研工作的保障。
刻苦自律的他,甚至精确到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干什么都有学习计划。有一个细节:在紧张工作的时候,他严格控制午休的时间,把自己的手枕在后背睡觉,当手麻了,他就准时醒了,起来看书。
研究针灸原理的时候,他做了一系列研究,翻阅大量资料。很多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书海中默默耕耘。虽然现在这个原理已经得到公认,但是当时,这个过程中每一步的背后都是他刻苦勤学的“印记”。
在他看来,科研需要更多创新能力。对于家乡萧山的医学创新研究,他不遗余力鼎力支持。2012年,他在萧山区第一人民医院建立杭州市卫健系统首家院士工作站,助力家乡医院提升医院科研创新水平、开展学术研讨、创新人才培养。
采访的最后,韩济生用自己人生的写照“德、才、勤”勉励家乡青年。“‘德’就是真诚和亲和,对自己很真诚,对别人很亲和;‘才’就是能干、才干,学习创新的能力;但是光有德有才不干活也不行,所以还得有‘勤’,要积极肯干,奋发担当,勤勉勤奋。”他说。
“济苍生与天下,为国富与民强”,始终以 “德”“才”“勤”严格要求自己的人生经历,展现了韩济生不为名利所累,不为物欲所动的学术大家风范。
点评
故乡,始终是韩济生心底的一束光。看到家乡的人来看望他,韩济生无比高兴。他格外重视这次采访,特意穿上西装和皮鞋。他为人谦和,平易近人,让人不知不觉就有了亲切感,更可贵的是他始终保持谦虚心态,不断学习提升自己。
老子认为,在世间万物里,唯有水是最接近于“道”的。水,象征着人类最高尚的品德修养。上善若水,一个人最高级的善良,就是像水一样利万物而不争。在韩济生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这种高贵的品质,心胸宽广,为人谦逊,做事利他,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