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兆家庭”卡在哪里？
撰文 | 茜茜
编辑 | 李信马
题图 | IC Photo
“用户房子不够大，造成全光、千兆家庭FTTR无法普及。”一位运营商员工如此调侃道。
近两年，光纤入户、千兆家庭被广泛提及，一些概念名词层出不穷，诸如F5G、FTTR、FTTH、FTTB，就分别指第五代固定网络技术（主要指千兆光纤网络）、光纤到房间、光纤到户、光纤到楼。
其中，FTTR是通过一定的室内光纤组网方式，再通过智能硬件，比如光猫，让用户家庭每个房间网速达到千兆体验。直观理解，通过FTTR，以往下载一部几GB的电影需要几十分钟，甚至几小时，现在只需要几十秒。
一位设备商总监告诉，对生活品质要求高，或者居住大平层、别墅的用户对FTTR或有需求:“理论上，以往房间内之间不同WiFi存在互相干扰的问题，尤其对于多个房间，面积比较大的房屋，肯定不如光纤组网方式好。”
中国联通运营商员工汪强也告诉，FTTR的优势在于多路由器，互相之间可以切换，就像很多大型酒店，每个房间都会有一个路由器，因为一个热点覆盖不住。不过，尽管政策、企业、运营商层面积极推动FTTR，但实际上，目前国内FTTR用户数不足1%。据信通院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7月底，我国固定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总数5.66亿户，较去年年末净整3070万户，其中千兆及以上用户达6570万，较去年年末净增3112万户占总数11.6%。
需要说明的是，千兆用户指用户购买千兆套餐，不代表家庭每个房间达到千兆体验，也就是说，但并没有采用FTTR组网，让每个房间布满光纤。
与此同时，据三大运营商披露的2023年发展FTTR用户数显示，中国电信目标发展100万户，中国联通75万，中国电信为50万，合计225万户。对比去年年末净增的3070万户固定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以及5.66总用户数，的确发展进程缓慢。
在千兆建设的大背景下，不可否认FTTR有其存在的意义，但其商业模式、需求真伪也有待市场进一步验证。
千兆网络是刚需吗？
宽带网速慢的问题，绝大多数用户都曾经遇到过，比如下载视频慢、看电影卡顿、玩游戏卡帧等。
4G时代，人们办理家用宽带往往选择50M、100M、200M等带宽网络。实际上，以100M套餐为例，用户家庭宽带网速上限只能达到12.5MB/s，现实网速往往在10MB/s左右甚至以下。
5G到来后，随着视频类场景增多，诸如VR/AR、4K、8K画质，对速率、时延、丢包、实时传输要求较高。特别是涉及一些To B相关的智慧工业场景中，对网络各方面能力要求更高，“千兆网络”概念应运而生。
赛迪研究院电子信息研究所所长、世界超高清视频产业联盟副秘书长温晓君在不久前第二届F5G千兆全光家庭高峰论坛上，谈及发展FTTR的必要性，认为5G时代超高清已成产业趋势。
“超高清视频包括色深、分辨率、色域、帧率、动态范围、三维声等多个技术体系，每个技术体系带来数据量以及处理能力的大幅提升，因此对带宽要求越来越高。如到8K，对网络时延、丢包要求越来越高，整个产业链从采集、制作、编码、分发再到终端呈现等，传输中对高带宽、实时传输有很强要求。”
此外，在行业向，温晓君表示，机器人巡检、安防监控、医疗图像处理，内窥镜手术、远程维护、体育赛事直播等场景中，只有高带宽网络才能满足需求。特别是远程手术对低时延的要求，8K体育赛事直播对时延和丢包率的要求，都倒逼着家庭或者行业向千兆网络发展。
据了解，家庭网络体验目前也分为L0-L5级体验。L0包括语音、上网、标清视频；L1包括4K、AR/VR、实时游戏、在线教育；L2包括云游戏、8K视频、交互式AR/VR；L3包括沉浸式AR/VR/MR；L4、L5分别是全息通信、全感通信。
我们目前处于L1阶段，到L2阶段意味着，家庭将从以往100M带宽的娱乐，向2Gbps超高带宽、时延小于20ms、联接大于200的娱乐+生产+智能数字家庭转变，不但能满足家庭海量终端联接，还能满足部分工业场景，如自动驾驶。
温晓君特别提到，与2018年相比，超高清用户四年来复合增长率达22.6%，千兆用户从基本为零，到增速暴涨。再者，5G基站、光缆线路总长度、端口数，移动互联网累计流量、下载速率基本上都处于爆发式增长。这些足以说明，用户、行业层面对高带宽的需求。
当然，近两年千兆入户提速离不开政策层面的推动。
图片来源：broadband-square
多个维度的推动
首先，在标准层面，2020年，欧洲电信标准协会ETSI对Wi-Fi6、10G PON、200G/400G、OSU-OTN等在内的多项F5G代表技术进行了定义，并发布F5G三大关键特征——FFC（全光联接）、eFBB（增强型固定宽带）、GRE（极致体验），改变了以往碎片化的代际划分与演进路线。
接着，国内政策层面也有所行动。2020年9月，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要“建设千兆城市”。2021年，“加大5G网络和千兆光网建设力度，丰富应用场景”写入政府工作报告中。
2021年3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印发关于《“双千兆”网络协同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3年）》的通知（以下简称《行动计划》），制定了千兆光网和5G“双千兆”网络目标。
即三年之内，基本建成全面覆盖城市地区和有条件乡镇的“双千兆”网络基础设施，实现固定和移动网络普遍具备“千兆到户”的能力。
此外，《行动计划》还提到大带宽应用融入生产、生活，树立典型行业千兆应用示范。并从网络供给能力和用户发展状况、应用创新水平三个维度明确千兆城市评价指标。千兆光网和5G“双千兆”，以超大带宽、超低时延、先进可靠为特征，将成为未来城市、家庭和行业的数字基座。
由此，城市与运营商、设备商、行业、产业层面也开始积极推动。
上海在2020年建成国内双千兆第一城，2021年成为全国首批千兆光网城市。据上海市通信管理局信息通信发展处副处长秦岭介绍，上海将形成“1+2+3+N”发展布局，“1”指一个计划，即《上海市“光耀申城”行动计划》；“2”指两个标准，新修订的《住宅区和住宅建筑通信配套工程技术标准》，新推出的《全光城市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与评估规范》。“3”指3大实践；“N”指N个创新应用。2023年，上海计划将千兆用户占比提升至40%，形成百万级的FTTR用户规模。
再比如广西，2021年5月，发布了《广西“双千兆”网络协同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3年）》。2019年10月，广电发布的《有线电视网络光纤到户万兆单向IP广播系统技术规范》中，提及PON+万兆IP广播入户技术方案。2022年6月，国家广电总局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快推进高清超高清电视发展的意见》。
2020年，广东移动联合华为发布首个FTTR全光Wi-Fi商用套餐。此后，多省市运营商基于FTTR发布星级套餐。今年，部分省市运营商广东电信、上海电信等还推出了2000M全光超千兆宽带。
第二届F5G千兆全光家庭高峰论坛，宽带联盟又发布了《FTTR光纤到房间白皮书（2022年）》。主要针对传统家庭使用宽带网络中存在的，覆盖距离衰减以及远端体验、跨热点漫游切换时延大等网络QoS（服务质量）痛点，提出新的组网架构C-WAN。
但实际上，FTTR距离规模化还差“最后一公里”。
FTTR（光纤入房间）注定“小而美”？
一方面，在于用户尤其是小户型，对网络品质要求不是很高的用户，是否真正需要FTTR；另一方面，对于已经安装使用FTTR的用户，是否满意其网速与服务。
中移动员工李民告诉：“FTTR面向别墅、复式，用户量很少，很难起规模。”中国联通汪强也承认FTTR目前发展较慢：“FTTR发展有些缓慢，价格有些贵，再加上，还需要升级千兆，普通用户往往认为200M带宽就够日常使用。”
中国移动北京服务专员告诉，安装FTTR需要安装费200元，两年每Gbps收费298元。但是，最终能否安装成功，还需要工作人员现场查看小区和家庭布局具体情况，符合条件后才能再进行安装服务。
此外，即便是购买或者安装了千兆宽带，依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达不到理想网速。比如一位东莞运营商网友发现，给客户安装2000M带宽后，因为安装的光猫设备不支持2.5G LAN接口，网速只能达到1000M。
设计师肖明也遇到类似问题。
肖明因工作性质原因对网速要求较高，去年家中安装千兆带宽后，实际测量网速只能达到1054M左右，“不满意，因为我数据、图片、工作文件备份多，希望网速能达到固态硬盘的速度，但北京最快也只能达到这个速度了”。
肖明回忆起十几年前去韩国，那时韩国的固网速度已经能达到几分钟，把相机所有照片备份到云端，而北京家中的网速只能达到几M每秒的速度。
前述设备商总监则对表示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复杂。网速的瓶颈不仅仅在于运营商，还与互联网等服务厂商如何分配网速有关，比如，某些应用给单个用户的网速存在一定阈值。韩国或者美国之所以固网让用户感觉速率似乎比较快，与他们互联网应用接入运营商网络的有效带宽很大有关。
换句话说，运营商所谓的千兆带宽到房间，涉及产业链环节较多，除了与室内光纤施工、布线、WiFi布局有关系，还与应用提供方、甚至硬件存储等相关。FTTR规模化之路道阻且长，最终需要产业链各个环节配合发展。
如华为公司高级副总裁、中国区总裁鲁勇所言，过去一年多时间内，FTTR无论从需求层，还是从供求层、政策层都发生很大改变。“回想第一代FTTR工程师需要测量、布线，整个过程非常复杂、艰辛。FTTR产业终究需要良性发展，需要产业链各个环节有统一的业务、体验、分级标准、室内光纤，等等。”
（文中汪强、李民、肖明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