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游戏人物的另一种方法——精神恐惧

更新：今天是美国恐怖、科幻与奇幻作家H.P.洛夫克拉夫特忌辰82周年纪念日。他被看作是二十世纪影响力最大的恐怖小说家之一，他创立了“克苏鲁神话”体系，并有代表作《克苏鲁的呼唤》、《疯狂山脉》等。本文原发表于2017年2月。

2015年，《血源诅咒》的发售和流行让“克苏鲁”这一相对小众的亚文化被众多玩家熟知。极富挑战性的战斗，爽快的手感，精妙立体的地图设计，引人入胜的碎片剧情——这些特点都是它引人入胜的原因。游戏中还存在着一个非常重要的系统：灵视（简体中文译为“洞察力”）。这个数值正是游戏向“克苏鲁神话”致敬的最重要体现：随着数值的提升，游戏世界会在一定程度上变得更加危险，甚至中后期可以看到一些原本不可视的生物。

在《血源诅咒》中，除了击杀Boss之外，还可以通过使用道具的方式获取“灵视”。从基本的“狂人的知识”到高端版“古神的智慧”，物品名称就可以看出，它们共同的作用都是增加智慧与学识。知识越高，洞察力越强，也就越接近世界的真相。当玩家吃掉三根特殊道具“第三脐带”（吃的时候灵视会增加），甚至会开启隐藏的月神降临结局，但——此处有剧透——看似洞悉了一切剧情的隐藏结局，却正是三种结局中最坏的一个。

这种“知识越多，越接近危险”的设定，来源于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H.P.Lovecraft，也被国内读者戏称为“爱手艺”）1928年发表的小说《克苏鲁的呼唤》。在小说中，主角通过对一件诡异艺术品的调查，进而发现了一群崇拜克苏鲁的神秘宗教团体，很多与之密切关联的人都离奇丧命，主角也在故事最后奉劝后人不要探寻危险的真相。文章篇头的引用句子，就是出自这篇小说的第一段内容。

在克苏鲁神话世界的设定中，真实的宇宙中是存在大量不合逻辑、无序和混乱的，只是大多数人因为所知有限，没有察觉残酷的现实。但也会有一小部分人通过钻研古籍、邪教仪式或意外事件察觉到蛛丝马迹，并在接下来的调查中获知“克苏鲁”等高阶生物的存在，进而成为信徒，亦或精神崩溃。

在现代语境中，人们通常将“目睹了大量不可名状的事物并引起负面心态的现象”戏称为“掉San值”。也因此让不少人将San值当作是“克苏鲁”世界观的原生设定，但将这个概念数值化，实际上并非出自小说。

为了把原著小说的主角经常间歇性失忆、发狂的一设定进一步体现，80年代的桌面角色扮演游戏首次出现了“San值”概念。受到“龙与地下城”（以下简称DND）类桌面角色扮演游戏的启发，“混沌理论”出版社发行了一套桌面游戏规则书，因为故事背景大量参考了洛氏小说，被命名为《克苏鲁的呼唤》，成为DND体系之外的另一个著名跑团游戏。

《克苏鲁的呼唤》将舞台设定在了近现代社会，玩家需要扮演一位极为普通的调查员，可以是警察，消防员，看门人，或者小偷之类极为平常的角色，在守密人（等同于DND的主持人、城主）的引领之下调查神秘事件，游戏过程需要用各类骰子作判定。

通常的角色扮演游戏，生命值HP是最重要的属性，HP归零，则游戏结束。而在《克苏鲁的呼唤》中，最重要的属性是Sanity Point，即“San值”，代表玩家的当前心智数值。如果说HP是身体状况，San值就是精神状态的体现，San值为零意味着精神崩溃，调查员将成为一个疯狂的不可控角色。这些永久疯狂的角色，或者在精神病院中度过余生，或运气好成为邪神崇拜者，无论如何，都意味着游戏结束。

能够引发调查员“掉San”的情况包括目睹虐杀现场、遭遇超越常理事物、阅读禁忌古籍或参与神秘仪式等等。另外，在获取“克苏鲁神话”的对应技能后（可以理解为增强人物探知能力），San值也会有减少——危险的知识会使玩家丧失理智。如何权衡其中利弊，是游戏的重要取舍环节。

90年代后，图形化的电子游戏产业飞速发展，桌面角色扮演游戏逐渐成为了一个小众的爱好，参与《克苏鲁的呼唤》跑团的玩家更是越来越稀有，“危险知识”这一设定也被转移到了电子游戏中，上文中提到的《血源》就是向其致敬的典范，虽然数值是相反的。

2005年的一款Xbox游戏《克苏鲁的呼唤：地球黑暗角落》无论是名字还是游戏系统，都与洛氏的小说渊源颇深。虽然这款作品在当年没有流行起来，但认真通关的玩家多数都给予了极高评价。玩家在游戏中扮演失忆警长杰克，在调查小镇中的宗教团体与神秘事件时，逐渐发现黑暗真相。与桌面角色扮演一样，杰克警长的“San”值会影响整个游戏世界，数值越低，疯狂的幻像就会越来越多，最终完全毁灭主角心智。

曾经在Steam平台大热的生存游戏《饥荒》里，San值是游戏的四大主要属性之一，用大脑图标表示。玩家可以通过采花或佩戴特定帽子等方式维持San值保持正常。一旦数值过低，背景音乐会改变风格，场景内将出现鬼手、暗影怪等危险生物，人畜无害的小兔子也会具有攻击性。

发售于2016年初的《暗黑地牢》因为另类而精致的风格与玩法，在圈子内大受好评。游戏中有一种“压力值”的设定，其实就相当于San值。当玩家的角色在地牢中探险时，随着火把渐熄、受伤濒死、或者遭到精神攻击时，压力值都会随之增加。压力槽满了后会引发角色的各种人性阴暗面，触发一些负面的意外行为，增加游戏难度。而在压力槽连续充满两次后，角色就会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而直接死亡——游戏里的死亡是永久的，不可复活。

《暗黑地牢》的气氛绝佳，很传神地刻画了那种叫让人阴暗不适发狂的感觉

去年E3，一款由Cyanide开发的游戏《克苏鲁的呼唤》（Call of Cthulhu: The Official Video Game）让克苏鲁爱好者再度燃起兴趣。一如其他的克苏鲁世界设定，主角爱德华是一名私家侦探，为了探寻某些真相来到“黑水岛”。令人费解的是，黑水岛的居民似乎对外地人有着天生的警惕，玩家的待遇与在雅南一样，“卑鄙的外乡人”光环挥之不去。

与当地人斗智斗勇、在蛛丝马迹中挖掘线索、用“知识”来武装自己是在此地平安幸存的唯一途径，但“San值”的存在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成为黑水镇百科全书。获取知识以发现更多真相，或者保持理智慢慢还原事件全貌，都能提供其他探索解密完全不同的游戏体验。

熟悉《魔兽世界》的玩家应该都记得《巫妖王之怒》资料片中的团队副本“奥杜尔”。这座泰坦遗迹事实上是一个巨大的监狱，囚禁着上古之神尤格萨隆。在与尤格萨隆的战斗中，玩家将会出现负面状态“心智”，初始数值为100，一旦归零玩家就会完全被古神所控制——毫无疑问，这个难度颇高的Boss战设计，灵感源于克苏鲁神话。

以克苏鲁神话为基础创作的轻小说《潜行吧！奈亚子》与其同名动画内层多次出现San值相关描述，因与游戏关系不大，这里不做过多展开。

最后，大家或许在有关“克苏鲁”的话题评论中看到过“克总发糖”字样，这其实是一个小说中出现的祷文音译。在《克苏鲁的呼唤》中，很多文字记载都提到了一组神秘单词：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它是克苏鲁神话通用语言“拉莱耶语”的书面转述，意为“在拉莱耶的宅邸中，长眠的克苏鲁等候入梦”。这句祷文通常会被简化为“Cthulhu Fhtagn”，即“克苏鲁在等待”。

虽然设定中的拉莱耶语是不可能以人类的发声器官说出的，但无所不能的网友还是把它读成了你们常见的样子：克总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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