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主播的顶点，为什么是围棋选手？

前段时间一直有个问题让我夜不能寐—— 在二次元人群聚集的B站，2022下半年最炙手可热的主播，竟是两位围棋选手。

围棋界的天才少年柯洁早就以抽象老司机的身份为网友们熟知，和后来的居上的战鹰也轻松突破千舰大关。在找寻这两位围棋主播究竟有何魅力的过程中，我却变得更加迷惑了。

难道围棋选手的终点，是抽象文化？

围棋少年

如果要为《围棋少年》真人版选个主角的话，那么柯洁可能是最合适的候选人之一了。

23岁就达成国内最年轻八冠王的成就，霸占国内排名第一数十个月。人们常说“勤奋程度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而围棋领域的柯洁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令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但在前几年的女权事件后，柯洁便逐渐远离了公众视野，除了比赛和直播外，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摘下“天才少年”的滤镜，柯洁的名字却和“抽象文化”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

柯洁的抽象之路，可以说与他的直播生涯密不可分。主播“洁宝”和世界冠军柯洁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割裂感，人们乐于用网络上或烂俗或逆天的热梗调戏洁宝，而世界冠军的身份又让柯洁始终与观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常驻于此观众始终能够保持着那份新鲜和满足感。

面对网友们抛来的抽象文化，深谙此道的柯洁会用妙手将其一一解构回应。粉丝们用下棋这一举动含蓄地搞黄色，柯洁则同样以围棋回应，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在不失其韵味的前提下保留了一份矜持和风度，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达成了一份无需言语的默契。

去年一年，柯洁在围棋比赛上的成绩并不算好，颗粒无收不说，下半年还经历了一波连败。这对许多围棋粉丝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人们指责柯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过度专注于直播整活和商业布局，忘记了自己的立身之本。而被AlphaGo折磨得“道心破碎”的柯洁也坦言，人工智能的引入让他丧失了下棋的热情，自己的初心好像有了动摇。

是再现围棋少年的神话，还是继续做个抽象大师，在这个分岔路口，柯洁似乎还在犹豫。

直播天才

在围棋主播战鹰的直播间里，2-16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这位职业排名垫底的女棋手曾在围甲联赛上狂砍2胜16负的傲人战绩，被网友们封为圣经。

有人说战鹰就是普通人热爱围棋的顶点，据热心网友统计，她职业生涯里最辉煌的的战绩分别是在12岁时打败9岁的围棋名手於之莹和于2021年“熬”战三小时战胜时年59岁的芮迺伟老师。如果说连笑等头部棋手是职业围棋界的天花板，那么战鹰无疑是围棋选手的地板，并且中间还隔着不少层楼。

然而与她稍显孱弱的围棋水平相对的（当然，对普通人来讲还是降维打击的），是极高的直播天赋。自从读贴吧锐评破防痛哭的视频破圈后，战鹰的直播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一飞冲天，截止到今天，战鹰的舰队人数已经达到了1545人，冲进了B站主播前十，而她较火的二创视频的单个播放量也以百万计，不逊色于大司马等一些老牌知名主播。可以这么说，战鹰在副业直播上的成就，已经超过了她作为一个职业棋手所达到的高度。

战鹰的火爆，首先要归功于她自然不做作的直播风格。同是抽象文化，如果说药水哥是洞察了观众的心理，自愿在镜头前当一个小丑，那么战鹰就是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抽象的气息。

她会用天真烂漫地用恐龙夹子对着观众做出“夹夹夹”的动作，并用娇嗔的语气说出“战鹰今年三岁了”的宣言。喜欢的观众甘之如饴，讨厌的观众瑟瑟发抖。

还尝试用火腿肠包装拉弓射箭，表情夸张到叠了三层下巴，并骄傲地向观众展示刚才那骇人一刻的截图。

虽然做作的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看起来多少有点哗众取宠的感觉，但如果你真的看过战鹰的直播，那么就大概率会被这个可爱且热情的姑娘感染。

她没有任何包袱，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肢体动作虽然夸张，却不突兀，每个抽象的瞬间都是自然流露出的真实表现。

也不向“钱”看，尽管自己有了一定了知名度，但是依然尽心尽力地推广围棋文化，拒绝商业合作和广告。

战鹰的职业生涯是否会还有更大的成就？就目前看来，答案是否定的。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围棋都大有裨益的一条路。

当围棋少年遇到直播天才

对喜欢抽象围棋主播的粉丝们来说，2022年11月26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围棋界的“天花板”和“地板”相遇了。

这一天，围棋主播战鹰和世界冠军柯洁在网友们的要求下完成了第一次连麦，不得不说的是，二人在此之前已经是非常熟识的朋友，经常一起约剧本杀和KTV，小小连个麦可谓是家常便饭。可当他们以围棋抽象主播的身份面对观众时，原本稀松平常的连麦就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

在二人的互动中，柯洁常常调侃战鹰的下棋水平，战鹰则攻击柯洁的“直男”属性；柯洁在和战鹰的对弈中里让三子轻松取胜，战鹰表示洁宝“有才无德”。两人的对线突出一个你来我往，攻守易势。

虽然在外人看来，二人间的交流只是普通朋友间的互动，柯洁和战鹰也曾明确表示不要炒CP，但抽象粉丝们磕糖的功夫似乎并不比娱乐圈差，一些甜到发齁的二创让我甚至真的有了他们正在谈恋爱的错觉。（以下为粉丝作品，请勿上升到主播）

有的人对连线中的微表情和动作做出了细致的分析，再加以严谨的逻辑和论述，最后得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铁暗恋”。

主修统计学的网友则记录了战鹰直播中提到柯洁的频率，据不完全统计，战鹰的直播提及柯洁的频率为97.5%，平均每92句话就会提到柯洁一次，这其中2022年11月的数据最为突出，平均每次直播都要提到柯洁60-70次。

这其中最离谱的要数网友以柯洁和战鹰为主角制作的一款MMD，在《危险派对》的歌声中，二人贴面起舞，惺惺相惜的情感在劣质的建模和僵硬的动作中流转。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为何我却能感受到炽烈的目光和满足的微笑。

你很难说出战鹰和柯洁粉丝的具体成分，有人为了看棋而来，想从世界冠军这学点技术；有的人乐于玩梗，用抽象文化拷打主播；而即看不懂棋，也玩腻了抽象的人们似乎也有着驻足的理由，谁会拒绝一场围棋少年和直播天才的甜甜恋爱呢？

抽象文化带火了围棋主播，主播和观众们的近距离接触也将围棋的神秘面纱逐渐揭下。不过，这也不由得让我想到了文章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围棋选手的出路，难道真的是抽象文化？

抽象围棋

围棋一直都带有些“阳春白雪”的属性，一来这项运动的门槛较高，入门需要系统的学习，二来围棋的计算和变化较为复杂，较高的时间成本让许多人望而却步。而在现实因素之外，《围棋少年》、《天龙八部》等经典作品还赋予了围棋丰富的道家内涵。在大部分人的概念里，围棋都是一项“高高在上”的运动，能下好围棋的人，一定是仙风道骨，与世无争的角色。

可与文学作品中相反，现实里的棋手们往往好胜心极强，分目必争。为了在围棋界出人头地，天赋不错的棋手从小就要接受系统且严苛的训练，常年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当其他的孩子在和小伙伴们社交玩耍时，棋手们则忙于在象牙塔里日复一日地苦练棋艺。对于大多数棋手来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与世隔绝的成长环境让棋手们缺乏社会经验，许多棋手在定了段，正式步入社会后，心理年龄仍是个孩子。这也使得他们的某些行为在普通人看来极为抽象，明明是大人的年龄，却及其自然地做着孩子气的事。而这种略显抽象的特质，完美地融入到了当今的互联网文化中。不论是柯洁、战鹰、还是最近火起来的连笑，他们的抽象并不是对流量的妥协和向“钱”看的扮丑，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令人会心一笑却不反感。

与此同时，围棋主播的成功也为更多的围棋选手们开了一条新路。一般来讲，围棋选手的归宿只有转型当老师这一条，报酬的高低则取决于选手在役时的水平，然而即使行业天花板级别的柯洁，四次夺冠的奖金也不够北京市的一套房。自战鹰爆火后，围棋选手连笑在短时间内冲到了千舰级别，柯洁也与千舰只差一步，直播的收入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对一些成就稍低的围棋选手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收入来源——先解决生计问题，再谈可持续发展。

不仅如此，战鹰柯洁等人在互联网上的火热也让更多的人对围棋这项运动产生了兴趣，在战鹰的粉丝群里，许多人表示自己有兴趣从基础知识学起，把围棋当作一门业余爱好。当“阳春白雪”的标签被摘下之后，围棋的发展前景似乎比之前更加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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