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铮:谨防“流量至上”思维流行与蔓延
最近几年,由大型网络平台为基础设施搭建起的平台经济模式日益成熟,在平台算法和网民关注双重助推下的“流量”和“网红”日益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热点和焦点。于是,社交媒体上出现了屡见不鲜的“多年直播无人识,一朝闻名天下知”的网民个体“爆红”案例,也有了很多让不了解内情的网友感觉莫名其妙的“网红”场景或“打卡点”,出现了一些传统企业家主动“触网”追求“网红效应”的营销策略。
从“网红”这个称谓出现至今,它已经不再带有调侃或戏谑的意味,无论这个多义性的词汇当作名词还是形容词,其内核指的都是网红标的物对网络流量拥有很强的吸引和导流的能力。必须承认,这些年出现的拥有大量流量关注的网红们,让很多具有独特品质或丰富才艺的“远方的人”与我们的生命有了奇妙的联结,让广大网友感受到了他们的真诚和努力,这些个体也依托网络的力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那些成为网红的餐厅、景点、商圈、城市等,对于推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尤其是文旅发展起到了关键的触发器或催化剂的作用。很多地方政府借此机会加快形象建设,开展城市营销,推动产业升级,提高服务品质,促进地方创生。
与此同时,我们必须警醒的是,社会似乎正在出现一场场“流量竞赛”,各平台上数以千万计的自媒体人、各行各业的企业家、地方相关部门等,都在想尽办法“卷”流量,或打造或借力网红,期待有一天能得到“上天的垂青”,收获“泼天的流量”。归根结底,这是深度媒介化社会带来的注意力被极度稀释、受众认同感极度匮乏引发的“流量焦虑症”,是“泼天的”这个形容词后的“流量”能转化为“富贵”这种“网红商业模式”不断异化的结果。我们必须警惕“流量至上”思维的流行和蔓延。
在“流量至上”思维的影响下,广大公众看到的是最终的“红得耀眼”,但以这个“果”遮蔽了网红整个主体背后持久的认真与努力这个“因”,带来可能的“短视”,甚至引发“流量迷信”。例如,近来山东菏泽的博主“郭有才”,其实已经在当地以“白天直播唱歌+晚上摆摊烧烤”的生活方式过了几年,从小家境贫困的他一直辛勤劳动,努力生活,同时不放弃音乐梦想,直至4月末他唱歌的直播间最高人数也就是几千人,五一假期后的一首《诺言》才让他火遍全网。再如2023年夏天吸引全网超过500亿次观看的贵州榕江县“村超”,其实是榕江县近年来用好国家级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县等政策,围绕“让手机变成新农具,让数据变成新农资,让直播变成新农活”理念闯出的一条新路,而“村超”成为网络热点与其说是“有意为之”,不如说是榕江县持续推进新兴媒体赋能三农的副产品。
从内容上看,过往的多个案例中,在某个景点、场景、商圈或个人爆红后,会吸引众多自媒体到现场进行网络直播或跟风“蹭”热度。在平台算法的推送机制之下,网民甚至可以感到同类内容充斥,这会直接造成网络环境的恶化,形成对其他优质内容的对冲,进而导致网络整体内容水准下降、同质化提高,甚至可能诱发网络暴力和低俗内容。也因此,大量网红个体对热点流量事件的追随,也将加剧“流量焦虑症”的流行,容易带来个人的价值观迷失,对青少年群体产生不良示范。即使抛开“爆红”对网红本人带来的炒作和过度商业化的风险不谈,社交媒体的“造红运动”很容易引发跟风和模仿现象,这将影响到青少年群体个人发展的理想信念,一些青少年很可能将“博出名”与“成功”甚至“幸福”画上等号。
再有,从政府层面来看,如果秉持短视的“流量至上”思维,地方发展很可能出现公共资源调配被“流量”牵着鼻子走的现象,影响到对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长期战略性思考与长线部署。网络的热点是会一直不断轮替的,“流量”规律必然会不断去嗅探下一个“爆款”,这就需要地方政府摒弃“流量至上”的思维、放下对“流量退去”的恐惧,深入挖掘历史文化资源,轻短暂热闹重经典产品锤炼,轻表面形式重新质生产力提升,城市品牌建设与城市名片打造需要多元手段,体现创新创造。
不可否认,网络关注的热度改变了传统媒体时代的注意力分配机制,流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大多数网民的好恶,流量是传播力影响力的主要体现。但当前到了反思“流量至上”负面影响的紧迫时机,要警惕社会陷入“流量焦虑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