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凡：法国为何疾呼欧洲“变革”？
正在德国进行国事访问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再次给欧洲敲响“警钟”。他在26日会见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后称，欧盟正经历一场“民主危机”，面临创纪录数量的“外部和内部敌人”，这些“敌人”对欧盟构成生存威胁，可能导致欧盟“彻底消亡”。不少人注意到，法国近来围绕欧洲重大战略事务的发声更趋频繁。就在上月，马克龙在巴黎索邦大学发表演讲时也曾发出“欧洲可能灭亡”的言论。这些表态反映出法国在当前复杂形势下对于引领欧洲变革和塑造欧洲未来行动方向的迫切和焦虑。
2017年上台伊始，马克龙就展现出推进法国和欧洲实现变革、重现活力的理念。在法国以及欧盟发展都面临结构性挑战乃至现实性危机的情况下，马克龙不止一次呼唤欧洲政治界、经济界和战略界增强紧迫感和危机意识。从欧洲现实层面来看，与德国并列欧盟两大“发动机”的法国，不断寻求塑造和引领欧洲一体化进程以及欧盟经济、产业、防务、外交等领域独立自主发展，这被法国视为自身国际地位和战略影响力的重要投射，也是欧盟真正被打造成世界多极化力量之一的突出体现。但在面临内外各方面挑战的情况下，法国提升本国对欧盟引领作用的努力又不得不根据现实情况做出灵活和策略性的调整。
从欧盟整体看，近年来法国就欧洲一体化和重大政策的倡议遭遇不小挫折，一方面，德国面临严峻经济挑战和内部政治分歧，对于欧盟事务的引领作用有所减弱；另一方面，中东欧国家特别是波罗的海国家对于法德等国过去对俄推行的“务实接触”普遍表示抵触。从法国国内情况来看，近年来法国政治社会环境愈发复杂，养老金改革、郊区骚乱以及新一轮巴以冲突等又进一步激化法国国内的阶层、族群和文化矛盾。在此背景下，法国一些主流政党，包括马克龙领导的“复兴党”，都在遭遇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等的挑战。面对内外环境，马克龙显然希望通过再次高举欧洲一体化和“战略自主”旗帜，在欧洲议会选举前后以发出“变革”的强烈呼声来对冲极右翼政党的进击。
另外，大西洋彼岸仍是欧盟战略自主的最大外部影响因素。乌克兰危机加剧以来，美欧关系虽因所谓“共同地缘政治挑战”而被拉近，但华盛顿不可靠乃至背刺欧洲的种种言行，也令法国和欧洲更加深刻思考“依靠自己”“做好自己”的重要性。总的来看，推进欧盟战略自主既是法国的长期战略选择，也是欧盟在当前多重危机下的理性选择。欧洲确实处在一个“变革”的十字路口，前路如何走下去将对欧盟乃至国际格局产生深远影响，也将是对法国和欧盟政治人物眼光与判断力的时代考验。（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