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关于我被商贩忽悠养了两只蜥蜴这件事
关注白夜谈的朋友一定还记得我的两篇养鸭日记。去年11月底，赶在彻底入冬之前，我把还活着的鸭子都送人了。
选择送人的原因有很多，除了新主人家的别墅后院能为鸭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外，还有对成年鸭子的叫声和鸭屎味的厌倦，想吃却又不会宰杀的苦恼，以及去了菜场也找不到愿意冒风险违反政策活杀家禽的肉铺老板等等。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家多了另一个需要我费极大精力去照顾的物种。
这一大一小两只叫做鬃狮蜥的爬行动物是10月中旬来到我家的。它们是我爸送给孙子的宠物，准确地说，是送他的玩具。那么玩具的维护工作自然就到了我头上，首先得确保它们能活下去。
蜥蜴的卖家大大的狡猾，在推销时对我爸说蜥蜴好养得很，“只要每天喂点生菜和胡萝卜就行”。据我爸说，这就是卖家给他的全部饲养建议。
我爸在网上找了两个蜥蜴卖家分别买了这大小两只鬃狮蜥，另外又买了一个最小尺寸的饲养箱和蜥蜴一起寄到我家。第一天晚上，可怕的现实就给了我一个震撼教育。
上面那张照片拍完后的第二秒，大蜥蜴就以人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扑过去咬住了小蜥蜴的脑袋，并左右猛甩脑袋，试图把脑袋撕扯下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手机都落在了地上。眼看着两个新玩具就要变成一个新玩具了，我急中生智，迅速抓起大蜥蜴，用两根大拇指用力掰开了它的上下颚，命令儿子小心地把小蜥蜴拉出来。
救出来时，小家伙浑身瘫软。我发现它还在呼吸，看来脖子没被咬断，一息尚存。
惊魂未定的我连忙上网补课，稍微了解了一些蜥蜴饲养常识，才知道大小两只蜥蜴是根本不能放在一起养的。我只好找了一个塑料饭盒把小蜥蜴暂时隔离，订购了一只大尺寸的饲养箱。同时我还了解到，蜥蜴作为沙漠动物，饲养需要恒温，常年最好将温度控制在34-38度之间，温度控制依靠瓦数很高的紫外线灯泡，到了晚上还要切换夜间灯泡以免影响宠物睡眠。
每天起床给蜥蜴们开灯加温，晚上19点换灯，给箱子罩上遮布，把蜥蜴们送入梦乡。之前的十多年来，我连自己的生活从未这么规律过。
小的买来时长13厘米，所以我叫它“十三点”，上海话意思是“神经病”；大的在我给它洗完澡后拉屎弄得到处是屎，白洗，我就叫它“白白里”，上海话意思是“白费力气”。
白白里会很配合地吃生菜，每顿都吃不少。可是不知怎么的，十三点对生菜怎么都提不起兴趣，对摆在眼前的菜叶基本视而不见，最好的情况是每天勉强吃一小口。我猜测这和它刚到我家就差点送命有关。
在加了一些爬行宠物交流群后，我再次受到了震撼教育：这些冷血动物需要吃活体食物才能保持生长足够的营养，像卖家说的那样光吃素是不行的，生菜只能作为辅食。震撼之余，我由衷地佩服卖家的销售能力：把饲养蜥蜴说得越简单，成本越低，买家自然就越愿意掏钱。
很快，我家就出现了一批鬃狮蜥专用的凝胶饲料和一大盒蟑螂。凝胶是一种墨绿色的胶状物，据说蜥蜴类宠物很爱吃这种人工调配的营养饲料，而蟑螂则是大部分爬行动物的标准食物。在好不容易心理上克服对蟑螂的反感后，我还得每天都耐心地给蟑螂准备胡萝卜和生菜，确保它们有足够的营养，长期存活。和之前以为的几张生菜叶子就能打发比起来，这样的精力成本让我每天的生活都格外充实，这还没算上3天就要给蟑螂们清理一次粪便了。
和食欲好的人类一样，白白里吃什么都开心，生菜、蟑螂、凝胶，见到就吃，简直和鱼一样不怕撑死。蜥蜴的蜕皮意味着成长，每次蜕去旧皮，都能比原来大那么一点。1个月内，白白里就已经全身蜕皮两次，从刚来的25厘米长到了30厘米，身上的鳞甲也越来越白皙漂亮。
然而，十三点还是老样子，每天只是非常勉强地吃一两口凝胶，我眼睁睁看着它日渐消瘦，从早到晚都有萎靡不振地趴在箱子底部，几周后已经成了黑不溜秋的皮包骨。
在对它随时都会死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我决心死蜥当活蜥医，每天都花半小时给十三点强行喂食。我学会用手指拨开它的嘴唇，像填塞鸭一样塞入各种打碎的食物和凝胶，可能是出于本能，只要是进入它口腔的东西，它都会慢慢拒绝后吞下。
就这样，在绝望中强行填塞坚持了整整两个月后，十三点开始主动吃食物了，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伸展着逐渐粗壮的胳膊和小腿，每天在箱子里爬来爬去，好像新生了一般。这对我来说是个小小的奇迹，心中洋溢着拯救了一条小生命的欢乐和成就感。
跟鸭子不一样，蜥蜴的成长在外观上是比较均匀的，变化没有鸭子那么戏剧性，而且它们既安静又干净，高冷又不失帅气，儿子对这两只新玩具的兴趣比对鸭子持续的时间更久。
听人说，这类鬃狮蜥能活十年，但我心中不免有一丝担忧。它们对环境和精力的要求实在太高，托疫情的福，我们的活动范围大大缩小，暂时还可以无压力地照顾它们。要是疫情过去，生活恢复到2019年的状态后，它们的生活恐怕就不会那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