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楼下小猫的最后一夜
今天下午三点，同事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告诉我在公司楼底下的楼梯间里，发现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咪的尸体。
我们办公楼后门的最底层是一个猫舍，店内玻璃窗边的展示柜里经常放着嗷嗷待哺的小奶猫。猫舍的后门正好开在二楼楼梯间，一些品相不够好或者正在生病的小猫总是被堆放在这里，每当我们路过，就会闻到里面传出的阵阵恶臭。
虽然早已听说过后院猫舍，但我没有把他们想得太糟糕，毕竟是做生意，总归是要把猫猫养得好，才能卖上价钱，受人欢迎。直到今天，在猫舍门口附近的废弃展示柜里，我看到了那只三个月大的孤零零的小猫咪。
我们发现它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已经瞳孔涣散、身体发凉、嘴里塞满了细碎的猫砂。而在这个关住它的展示柜里，除了一盆凌乱散发着异味的猫砂盆和少量的猫咪呕吐物以外，没有任何食物和水的痕迹。
同事敲了敲隔壁猫舍的玻璃大门，但里面除了一堆正在睡觉的小猫之外没任何人响应。就在此时，我突然发觉这只已经一动不动的小猫咪，腹部还在微微起伏，有微弱的生命气息。
它还活着，还在发出微弱的求救信号。最近的宠物医院离我们只有两百米，没来得及穿上外套，我们奔到了医院。
情况很不乐观。它失温、脱水、已经休克多时了。心跳很微弱，瞳孔反应也不太明显，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明显的病症，先抢救是唯一的选择。可能昨天晚上它就已经待在那个没水没粮的楼梯间箱子里了，而昨天正好是最近北京城里最冷的一天。
因为随时可能会出现意外，医院劝说我们暂时不用注册档案，也不着急取名字，能抢救下来才能做更多检查，找到它被丢到门外的原因。
就和大多数猫舍的小猫一样，即使我们并不太懂猫咪的品种，也能一眼看出这是只金贵的小宝贝，银灰色的毛发，白色的肚皮，有点带金色花纹的小脑袋耷拉在诊疗台上。它很漂亮，也正因此虚弱才显得更为残酷。医生拿起它的小爪子，用了整整五分钟才找到血管打进留置针。
我们想了很多糟糕的情况，但更多是些好的设想。如果它好起来，是不是正好可以代替前段时间被我们逮住放生的黄鼠狼先生，成为我社的新任社宠，又或者它能不能记住我们是救助它的好人，醒来对我们涌泉相报。
好消息是，在肾上腺素和生理盐水的双重作用下，盖着两层小毯子抱着两个小热水袋的猫猫，逐渐恢复了平稳呼吸和心跳，体温也在逐渐上升，我摸了摸它冰凉的小手，希望能给它一些不切实际的鼓励。
更好的消息是，虽然还没渡过危险期，但医生已经允许我们给它建个档案，取个名字，计划后期的治疗了。我们本来想了很多，不知道该叫它大福，还是朴素地称它为小白。最后，主治医生擅自要给它取名叫“加油”，说是个好的寓意。
回到公司，开始写这篇夜谈的时候，医院传来了加油的视频，虽然还在休克状态，但它的体温已经回到了36度，尾巴也能自由地晃动起来了。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也还不知道后续会有多漫长的治疗，但似乎一切还充满着希望的。
每次看网上那些救助小猫咪的视频，不管一开始有多糟糕的情况，只要能够被人发现送医，全力抢救，小猫最后总能从鬼门关爬回来，自然界的生命就是这么顽强神奇。
希望你能挺过今晚。以后你会拥有更多的伙伴，拥有更多爱你的人，数不尽的玩具，吃不完的罐头，只要你能好起来。本来我是打算这样结束夜谈的。
但就在晚上七点，我们收到了小加油突然心跳骤停的消息，肾上腺素没有再次帮我们度过难关，我们失去了这个刚刚拥有自己名字一个小时的小猫咪。诱因可能是长期失温引发的器官衰竭，可能是原生疾病，不过这一切都无从查明了。
这篇文章并没有太多小猫的照片，虽然我象征性地留了几张，但还是不愿意将它的病态拿来分享。如果可以，我只希望更多人记住的是它可爱的后脑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休克状态的小猫应该也没感受到什么痛苦，护士小哥温柔地擦干净它的眼角，送给它几只可爱的小老鼠，用绿色的毛毯把它包成了一份礼物。
我没能挽救这条生命，但我仍然在想，在加油昏迷不醒期间，它知不知道最后有人为了它努力了一把，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不只那个冰冷的楼梯间。
我最近几个月先后养的八只小鸭子，死掉四只。本月初，我把长大的四只送人了，新主人把它们和自己的鸭子一起散养在他别墅的院子里。前几天突然降温，又冻死两只，最后剩下两只，健康活泼。这是大自然少有的仁慈。—— CaesarZ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