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从梦中醒来

由于个人原因，我做过一段时间的个人视频作者，也就是up主。

当一位有名、有影响力的视频作者是一件挺愉快的事——不用坐班，时间自由，一条视频发出后能获得无数观众的认可、称赞，隔三差五替厂商做个商单，有的厂家甚至会把最新的产品寄给你评测。

但当你没什么影响力时，事情就截然不同了。上面提到的这些，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做UP主时，和“有影响力”这四个字从没沾过边。

因为这段经历，我见过不少同样没有影响力的同行。一个真实的观察感受是，大多数你看不到的视频作者都做过些傻事。不理解平台运作的作者可能会去评论点击高的视频来引流（随后这条评论瞬间被其他观众的评论淹没）；还有的作者每期点击有个几百，一做就是几年，做的东西却从没有任何变化。

有些UP主自然就放弃了做视频，而那些一直坚持下去的UP主，还要面临别的危险。

常年坚持更新而没有任何回报，一些视频作者的社会观念会与现实产生偏差。在交流群里，大家互相抨击不够好的视频，哪怕三分钟前作者还在发言；小圈子聚会时，许多人满口都是自己的月收入，仿佛把那个数字当成了抵御现实重拳的铁壁。

但这些还不是我记忆里最清晰的部分。

2016 年底，剪了一年片子的我决定暂别视频剪辑，用接下来的一年去准备一次考试。当时我剪了最后一支片子，大概说了下自己的近况和打算，也顺带向观众道别。我没觉得这支片子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随后便彻底投入到备考当中。

数月后，考试结束。认识的编辑突然联系到我，说有个视频作者找。这让我纳闷得不行，我对自己订阅数有着“深刻洞察”，知道这个联系绝不是什么商业合作，而常年自闭应该也帮我杜绝了内容合作的可能。

猜测大抵没错，不过对方的来意让我更惊讶了。来人对我说，那支告别片子里的分享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帮助，让他走过了一个困难的阶段。

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天旋地转”这个形容并不夸张。如今的互联网，单纯想唤起人们的情绪并不困难，有的时候，一张图或者一句话就可以让无数人大呼“破防了”。

但倘若想要更进一步，寄希望于自己的表达或作品能够更深层次地影响或者帮助到他人，难度就会直线上升，坦诚点说就是近乎不可能。而那支告别的片子至少在某一刻做到了。

现实情况复杂而冰冷，全职且无法得到认可的工作想必很难坚持下来。也是因为这种复杂和冰冷，那次直白且唐突的谈话才成了我UP主经历里最满足的一刻，远胜我得到的所有点击和称赞（更胜过那几乎没有的影响力）。

坦率来说，做UP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既无法赚钱，也无法获得社会认可，但这不妨碍很多人还是心甘情愿地将生命投入其中。某种意义上，做UP主的人生经历成了很多人用于梳理自身的白日梦。

前阵子，我去问了问同期的UP主朋友，他们有的选择了学业，有的找了份相关的工作，有的依托影响力把剪视频做成了副业，还有的成为了新兴的知名视频作者。每个人的选择各不相同，一切就和梦一样。

美梦灌醉了每个时代，但我们总会醒来。

“UP主”这个词让我首先想到的其实是《飞屋环游记》，但因为曾经有一期我画过那个随气球飘上天的房子，只好忍痛改画成这条通往梦想终点的自动传送阶梯。或许有同学会以为这次的灵感来自《心灵奇旅》……其实它就是来自《心灵奇旅》。—— CaesarZX